第三回 專造偽銀 上天難恕 移開勾獲 定其罪名
作者：不題撰人卻說有一無賴之徒，亦不知那省何郡人氏。寄居在廣東廣州府增城縣城外椏柳巷居住。又名花樓巷，時(shí)人錯(cuò)語叫做花柳巷。其人姓賈字金成，其妻乜氏。此人上不存天理，下不顧良心。專造銅銀為生，販買生口為活。亦不在本處使用，專向四方八岸去處販買，或豬或羊，或亦禽獸六畜。騙害良家，男婦遭其害者，或誤終身性命，或使家惶屋亂。專一騙害良家子弟，天理何存，得食何安。一日坐下，乜氏謂夫：“妾在家中安享，丈夫奔逐風(fēng)塵，妾心何安耳！不若丈夫?qū)⒋算y賣與別人家，家事常?；钣脛t了，何在丈夫奔逐風(fēng)塵?！苯鸪傻溃骸百t妻語言甚是說得有理。只是一件，此銀還須自作自受，怎可連累別人?！笨傁底源嬉粋€(gè)本心，丟下不題。
卻說惠州府城隍救活尹奇友性命，收除六個(gè)野鬼，人也嘆羨城隍威德，判斷陰陽，審勘照然，名聞遠(yuǎn)播。忽有兩個(gè)婦鬼莫強(qiáng)枉死多年，知得惠州城隍乃正直之神，勘問無偽，作一張含冤狀詞，哀訴城隍：告狀婦馬氏，為被害含冤屈死事。妾是良民之婦，生平并無一毫過失。止久大戶何光大債銀一兩，自想家中貧乏，無物可值兩金，故將一豕賣之，只望償還大戶。誰料天殺冤家賈金成系增城椏柳巷人氏，故將偽銀一兩三錢，騙害良民夫婦。后至偽銀辨出，大戶勒取，以致逼婦含冤赴水亡軀。伏乞主宰追究與蟻婦雪冤。則蟻生死不忘，上告。第二張狀亦是含冤一例事。城隍接二婦鬼的狀，看了一回，即差內(nèi)役移關(guān)到增城，勾拿賈金成的魂魄，臺前勘問。金成跪下，隍臺厲聲臭罵：“賈金成，你這廝乃匪類之徒。終日專造假偽，騙害生民。惡滿貫終，自招其禍，還不知死。”那時(shí)兩個(gè)含冤婦鬼跪在一傍，與賈金成對質(zhì)。馮氏馬氏罵道：“你這沒天理賈金成，害我二婦含冤被屈而死，天理何存？你得福享安耳！”金成道：“我雖使假銀，你至死者亦為何光大勒取所逼，與我無干?！背勤蛞话l(fā)勾何光大對審。
不一時(shí)，光大靈魂亦至，跪下稟訴：“馬氏之夫，一實(shí)少我本銀一兩，三年不取利息。是以馬氏賣豬的銀，我只值他夫婦詐偽，故不與我。誰料他果實(shí)賣的是銅銀，連我亦是不覺不知。一實(shí)問取是真，伏維爺爺公斷?！背勤虻溃骸耙滥闳曛?，不計(jì)其利，無姑一日逼勒，本該折夭三年之壽，發(fā)回原籍?！蹦菚r(shí)賈金成自知其非，啞口無言。當(dāng)堂杖了三十。此時(shí)金成病在牀上，乜氏坐立牀邊，見夫叫喊連天：“痛殺我也，痛殺我也！”乜氏喚也不答應(yīng)，心疑丈夫作夢。其時(shí)金成痛苦稟訴一番：“我造偽銀自作自受，無言抵當(dāng)，甘受無辭。那時(shí)我妻乜氏教我將此偽銀賣與別人，免得奔逐風(fēng)塵。此時(shí)我亦自顧本心，此事只可自作自受，怎可連累他人。”城隍罵道：“須你自顧本心，不知害人不淺。令馮馬二婦遭你被害，其二婦含冤屈死元甘亦是爾之罪也。又有何大倫之妻汪氏非比別人，乃是解元之母進(jìn)士媽媽探花娘，亦為你之被害，致令投水險(xiǎn)些誤了大事，”臭罵一回。其時(shí)惠州府城隍速召增城城隍，不一時(shí)已至，行禮畢。增城城隍?qū)约I(xiàn)上：“賈金成上祖三代作惡，應(yīng)該絕嗣。赦宥兩次，料其改惡從善，不想亦是如常，惡業(yè)更加，今絕其嗣矣?！被葜莩勤虻溃骸按艘嗬碇?dāng)然，再查其壽若何？”“其壽應(yīng)七十八歲，為其一生作惡，以偽為真，四方騙害良民，折夭十年。誤死馬氏一命，亦折去十年。馮氏之屈，又折去十年。賺卻汪氏身至將死，也要折去十年?！背勤虿祢?yàn)明白，折其福壽已定，存案。增城城隍告退一別去矣，不題。
卻說惠州城隍?qū)彽民T氏、馬氏二婦，含冤被屈三年，己作冥途幽鬼。“本司憐汝被屈，發(fā)去張家投胎。并生雙產(chǎn)為男，與汝三分之貴，補(bǔ)汝今生抑郁之苦。其賈金成者，本司與汝雪冤，萬無一錯(cuò)。”城隍再喚賈金成勘問一番：“汝賈家三代行惡，應(yīng)絕其嗣。已經(jīng)赦宥兩次、還不知過，以惡加惡，又造偽銀騙害良民，誤人性命。又查增城司部籍，壽應(yīng)七十八歲，其惡太甚，共折去青春四十年，尚有三十八年。以今三十有五，余三年。今斷你寒無衣，饑無食，沿街乞丐。死而無棺，尸骸撇在荒丘，鴉食鵲啄。其妻乜氏伶夫奔逐，教唆賣偽，一同造罪?！狈愿纼?nèi)役將賈金成當(dāng)堂上枷?！凹咸柗溉艘幻瑢Ｔ靷毋y，騙害生民，系椏柳巷賈金成，三個(gè)月滿釋放，以儆世人，毋作非為?！?br>又說乜氏坐立牀邊，見夫嘆聲“噯呀，好苦，好苦！”其妻問曰：“丈夫莫非作夢么？”成曰：“然?！眽艋葜莩勤蜃镓?zé)一番，說了一遍。以致病在牀上，今經(jīng)三個(gè)月，家中物件典盡賣盡，不能值上一文錢。其時(shí)將滿三個(gè)月，病略亦好些，并無粒粟。其妻乜氏只著沿街乞丐，與夫捱命。待至病愈之日，只是無本家囊盡去一空。欲待與人借貸，是人見其可惡，知他行跡，無一憐憫之心。欲待靠親，自思自忖：“況我亦是外省人氏，焉有一人賑恤無姑氣殺我也?！逼淦迍窠庹煞?，且莫耽煩，尤恐思慮傷心，不若丟開莫掛，等待來時(shí)。上思下算，不能活度，已至夫婦沿街丐食。則過其三年之外，夫妻亦死，尸骸暴露，橫在荒丘，鴉食鵲啄。果系一還一報(bào)，顯見疏而不漏。自賈金成死后，城隍送案閻羅再定其罪，收入阿鼻地獄。待罪滿之日，放出初為化生蚊蟲之類。赦一等，再為濕生水中之類。再減一等，轉(zhuǎn)過卵生飛禽之類。再赦一等，轉(zhuǎn)畜生之類。宥一次方得超生為人癡呆蹭蹬之報(bào)。
卻說惠州府城隍救活尹奇友性命，收除六個(gè)野鬼，人也嘆羨城隍威德，判斷陰陽，審勘照然，名聞遠(yuǎn)播。忽有兩個(gè)婦鬼莫強(qiáng)枉死多年，知得惠州城隍乃正直之神，勘問無偽，作一張含冤狀詞，哀訴城隍：告狀婦馬氏，為被害含冤屈死事。妾是良民之婦，生平并無一毫過失。止久大戶何光大債銀一兩，自想家中貧乏，無物可值兩金，故將一豕賣之，只望償還大戶。誰料天殺冤家賈金成系增城椏柳巷人氏，故將偽銀一兩三錢，騙害良民夫婦。后至偽銀辨出，大戶勒取，以致逼婦含冤赴水亡軀。伏乞主宰追究與蟻婦雪冤。則蟻生死不忘，上告。第二張狀亦是含冤一例事。城隍接二婦鬼的狀，看了一回，即差內(nèi)役移關(guān)到增城，勾拿賈金成的魂魄，臺前勘問。金成跪下，隍臺厲聲臭罵：“賈金成，你這廝乃匪類之徒。終日專造假偽，騙害生民。惡滿貫終，自招其禍，還不知死。”那時(shí)兩個(gè)含冤婦鬼跪在一傍，與賈金成對質(zhì)。馮氏馬氏罵道：“你這沒天理賈金成，害我二婦含冤被屈而死，天理何存？你得福享安耳！”金成道：“我雖使假銀，你至死者亦為何光大勒取所逼，與我無干?！背勤蛞话l(fā)勾何光大對審。
不一時(shí)，光大靈魂亦至，跪下稟訴：“馬氏之夫，一實(shí)少我本銀一兩，三年不取利息。是以馬氏賣豬的銀，我只值他夫婦詐偽，故不與我。誰料他果實(shí)賣的是銅銀，連我亦是不覺不知。一實(shí)問取是真，伏維爺爺公斷?！背勤虻溃骸耙滥闳曛?，不計(jì)其利，無姑一日逼勒，本該折夭三年之壽，發(fā)回原籍?！蹦菚r(shí)賈金成自知其非，啞口無言。當(dāng)堂杖了三十。此時(shí)金成病在牀上，乜氏坐立牀邊，見夫叫喊連天：“痛殺我也，痛殺我也！”乜氏喚也不答應(yīng)，心疑丈夫作夢。其時(shí)金成痛苦稟訴一番：“我造偽銀自作自受，無言抵當(dāng)，甘受無辭。那時(shí)我妻乜氏教我將此偽銀賣與別人，免得奔逐風(fēng)塵。此時(shí)我亦自顧本心，此事只可自作自受，怎可連累他人。”城隍罵道：“須你自顧本心，不知害人不淺。令馮馬二婦遭你被害，其二婦含冤屈死元甘亦是爾之罪也。又有何大倫之妻汪氏非比別人，乃是解元之母進(jìn)士媽媽探花娘，亦為你之被害，致令投水險(xiǎn)些誤了大事，”臭罵一回。其時(shí)惠州府城隍速召增城城隍，不一時(shí)已至，行禮畢。增城城隍?qū)约I(xiàn)上：“賈金成上祖三代作惡，應(yīng)該絕嗣。赦宥兩次，料其改惡從善，不想亦是如常，惡業(yè)更加，今絕其嗣矣?！被葜莩勤虻溃骸按艘嗬碇?dāng)然，再查其壽若何？”“其壽應(yīng)七十八歲，為其一生作惡，以偽為真，四方騙害良民，折夭十年。誤死馬氏一命，亦折去十年。馮氏之屈，又折去十年。賺卻汪氏身至將死，也要折去十年?！背勤虿祢?yàn)明白，折其福壽已定，存案。增城城隍告退一別去矣，不題。
卻說惠州城隍?qū)彽民T氏、馬氏二婦，含冤被屈三年，己作冥途幽鬼。“本司憐汝被屈，發(fā)去張家投胎。并生雙產(chǎn)為男，與汝三分之貴，補(bǔ)汝今生抑郁之苦。其賈金成者，本司與汝雪冤，萬無一錯(cuò)。”城隍再喚賈金成勘問一番：“汝賈家三代行惡，應(yīng)絕其嗣。已經(jīng)赦宥兩次、還不知過，以惡加惡，又造偽銀騙害良民，誤人性命。又查增城司部籍，壽應(yīng)七十八歲，其惡太甚，共折去青春四十年，尚有三十八年。以今三十有五，余三年。今斷你寒無衣，饑無食，沿街乞丐。死而無棺，尸骸撇在荒丘，鴉食鵲啄。其妻乜氏伶夫奔逐，教唆賣偽，一同造罪?！狈愿纼?nèi)役將賈金成當(dāng)堂上枷?！凹咸柗溉艘幻瑢Ｔ靷毋y，騙害生民，系椏柳巷賈金成，三個(gè)月滿釋放，以儆世人，毋作非為?！?br>又說乜氏坐立牀邊，見夫嘆聲“噯呀，好苦，好苦！”其妻問曰：“丈夫莫非作夢么？”成曰：“然?！眽艋葜莩勤蜃镓?zé)一番，說了一遍。以致病在牀上，今經(jīng)三個(gè)月，家中物件典盡賣盡，不能值上一文錢。其時(shí)將滿三個(gè)月，病略亦好些，并無粒粟。其妻乜氏只著沿街乞丐，與夫捱命。待至病愈之日，只是無本家囊盡去一空。欲待與人借貸，是人見其可惡，知他行跡，無一憐憫之心。欲待靠親，自思自忖：“況我亦是外省人氏，焉有一人賑恤無姑氣殺我也?！逼淦迍窠庹煞?，且莫耽煩，尤恐思慮傷心，不若丟開莫掛，等待來時(shí)。上思下算，不能活度，已至夫婦沿街丐食。則過其三年之外，夫妻亦死，尸骸暴露，橫在荒丘，鴉食鵲啄。果系一還一報(bào)，顯見疏而不漏。自賈金成死后，城隍送案閻羅再定其罪，收入阿鼻地獄。待罪滿之日，放出初為化生蚊蟲之類。赦一等，再為濕生水中之類。再減一等，轉(zhuǎn)過卵生飛禽之類。再赦一等，轉(zhuǎn)畜生之類。宥一次方得超生為人癡呆蹭蹬之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