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叁回 鄧九公奉敕西征
作者：許仲琳渭水滔滔日夜流，西岐征戰(zhàn)幾時休；漫言虎豹離穴，又見貔貅樹敵樓。修德每愁糜白骨，荒淫反自□（左“口”右“永”）金甌；豈知天意多顛倒，取次干戈不斷頭。
話說申公豹，說反了土行孫下山，他又往各處去了。
且說當(dāng)日絕龍嶺逃回軍士，進(jìn)汜水關(guān)，報與韓榮說知；聞太師死於絕龍嶺，隨修表報進(jìn)朝歌。有微子看報，忙進(jìn)偏殿，見紂王行禮稱：“臣?！蓖踉唬骸半逕o旨，王伯有何奏章？”微子把聞太師的事啟奏一遍，紂王大驚：“孤數(shù)日前恍惚之中，明明見聞太師在鹿臺奏朕，言：‘在絕龍嶺失利’，今日果然如此。”紂王著實(shí)傷感。王問左右文武曰：“太師新亡，點(diǎn)那個員官，定要把姜尚拿解朝歌，與太師報仇？”眾官共議未決，有上大夫出班奏曰：“叁山關(guān)總兵宮鄧九公，前日已大破南伯侯鄂順，屢建大功；若破西岐，非此人不克成功。”紂王傳旨：“速發(fā)自旄黃鉞，得專征伐；差官即往，星夜不許停留?！笔姑偻踟?，持詔往叁山關(guān)來。一路上馬行如箭，騎去如飛；秋光正好，和堪行。怎見得？ 千山水落蘆花碎，幾樹風(fēng)揚(yáng)紅葉醉；路迷煙雨散人稀，黃菊芳菲山色麗。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蘋紅蓼滿江干；落霞孤長空墜，依稀暗淡野云飛。玄鳥去，賓鴻至，嘹嚦嚦驚人寐。
話說天使所過府州縣司，不止一日。其日到了叁山關(guān)驛內(nèi)安歇，次日，到鄧九公帥府前；鄧九公同諸將等，焚香接旨，開讀詔曰：“天子征伐，原為誅逆救民，大將專閫外之寄，正代天行拯溺之權(quán)。爾元戎鄧九公，累功叁山關(guān)，嚴(yán)出入之防，邊烽無警；退鄂順之反叛，奏捷甚速，懋績大焉。今姬發(fā)不道，納亡招叛，大肆猖獗，累勤問罪之師，彼反抗軍而樹敵；致王師累辱，大損國威，深為不法，朕之惡心。特效爾前去，用心料理，相機(jī)進(jìn)；務(wù)擒首惡，解闕獻(xiàn)俘，以正國典。朕不惜茅土，以酬有功，爾其欽哉，毋負(fù)朕重托至意，故茲爾詔?！?
鄧九公讀畢，待天使等交代。王貞曰：“新總兵張山就到?！辈灰蝗?，張出已到。鄧九公交代。完畢，點(diǎn)將祭旗，次日起兵，忽報：“有一矮子來下書?！编嚲殴钸M(jìn)帥府，見來人身不過四尺長；至滴水檐前行禮，將書呈上，鄧九公拆書觀看來書，如申公豹所為，乃是土行孫效勞麾下。鄧九公見土行孫人物不好，欲待不留，恐申道友見怪，若要用他，不成規(guī)矩，沈吟良久，也罷，把他催糧應(yīng)付叁軍，鄧九公曰：“土行孫！既申道兄薦你，吾不敢負(fù)命；后軍糧草缺少，用你為五軍督糧使。”命太鸞為正印先行，子鄧秀為副印先行，趙升、孫紅為救應(yīng)使，隨帶女兒鄧嬋玉，隨軍征伐。鄧元帥調(diào)人馬，離了叁山關(guān)，往西進(jìn)發(fā)，一路上旗蕩蕩，殺氣騰騰。怎見得？ 叁軍踴躍，將士熊羆；征云并殺氣相浮，劍戟共耀目。人雄如猛虎，馬驟似飛龍；弓彎銀漢月，箭穿虎狼牙。袍鎧鮮明如繡簇，喊聲大振若山崩；鞭梢施號令，渾如開放叁月桃花；馬擺閃鸞鈴，恍似搖錠九秋金菊。威風(fēng)凜凜，人人咬碎口中牙；殺氣騰騰，個個睜圖眉下眼。真如猛虎出山林，恰似大王離北闕。
話說鄧九公人馬，在路上行有一個月；一日來到西岐，哨探馬報入中軍：“啟元帥！前面乃西岐東門，請令定奪?！编嚲殴珎髁畎矤I。怎見得？
營按八卦，列五方；左右擺攢簇簇軍兵，前后排密密層層將佐；拐子馬系挨鹿角，連珠炮密護(hù)中軍。正是：刀自映叁冬雪，炮響聲高二月雷。 鄧九公安了行營，放炮吶喊。且說西岐子牙自從破了聞太師，天下諸侯響應(yīng)；忽探馬報入相府，叁山關(guān)鄧九公人馬駐札東門，子牙聞報，謂諸將曰：“鄧九公其人如何？”黃飛虎在側(cè)啟曰：“鄧九公，將才也?！?子牙笑曰：“將才好破，左道難破。”且言鄧九公次日傳令：“那員戰(zhàn)將先往西岐，見頭陣走遭？”帳下先行官太鸞應(yīng)聲愿往。調(diào)本部人馬出營，掩開陣勢，立馬橫刀，大呼：“搦戰(zhàn)！”探事馬報入相府：“有將請戰(zhàn)?！弊友绬栕笥遥骸罢l見頭陣！”有南宮領(lǐng)令，提刀上馬，吶喊搖旗，沖出陣來；見對陣一將，面如活蟹，海下黃須坐烏騅馬。怎見得？有贊為證：頂上金冠飛雙鳳，連環(huán)寶甲叁鎖控；腰纏玉帶如團(tuán)花，手執(zhí)鋼刀寒光并。錦囊暗帶七星，鞍□（左“革”
右“喬”）又把龍泉縱；大將逢時命即傾，旗開拱手諸侯重。叁山關(guān)內(nèi)大先行，四海聞名心膽痛。
話說南宮大呼曰：“來者何人？”太鸞答曰：“吾乃叁山關(guān)總兵鄧麾下正印先行太鸞是也。今奉效西征討賊，爾等不守臣節(jié)，招納叛亡，無故造反，特強(qiáng)肆暴，壞朝廷之大臣，藐天朝之使命，殊為可恨。特命六師，除叛惡，爾等可下馬受縛，解往朝歌，盡成湯之大法，免生民之倒懸。如再執(zhí)迷，悔之無及。”南宮笑曰：“太鸞！你知聞大師、魔家四將、張桂芳等，只落得焚身斬首，片甲不歸，料爾等米粒之珠，光明不大，蠅翅飛騰，去而不遠(yuǎn)，速速早回，免遭屠戮?！?太鸞大怒，催開紫驊騮，手中刀飛來直取，南宮縱騎合扇刀，急架相還，兩馬相交，一場大戰(zhàn)。來往沖突，擂破花腔戰(zhàn)鼓，搖碎錦繡旗，來來往往，有叁十回合；南宮馬上逞英雄，展開刀勢，抖搜精神，倍加氣力。太鸞怒發(fā)，環(huán)眼雙睜，把合扇刀賣一個破錠，叫聲，“著！”一刀劈將下來，南宮因小覷了太鸞，不曾在意，見一刀落將下來，南宮著忙叫聲，“不好！”將身急閃過，那刀把護(hù)肩甲吞頭削去半邊：□（左“糸”右“條”）繩割斷了數(shù)寸；把南宮嚇得魂飛天外，大敗進(jìn)城。太鸞趕殺周兵，得勝回營；見鄧九公曰：“今逢南宮大戰(zhàn)，被末將刀劈讓肩甲吞頭，不能梟首，請令定奪?！编嚲殴唬骸笆坠由?，雖不能斬南宮之首，已挫周將之銳?！鼻艺f南宮至城，進(jìn)相府回見子牙且言失利，幾乎喪師辱命，子牙曰：“勝敗軍家之常，為將務(wù)要見機(jī)，進(jìn)則可以成功，退則可以保守?zé)o虞，此乃為將之急務(wù)也?！贝稳?，鄧九公傳令調(diào)五方隊伍，大壯軍威；炮聲如雷，叁軍踴躍，喊殺振天，來至城下，請姜子牙答話。探子馬報入相府，子牙吩咐辛甲：“先調(diào)大隊人馬出城，吾親自鄧九公?！蔽麽B珠炮響，兩扇門開，一簇人馬擁出。鄧九公定睛觀看；只見兩大紅飄飄而出，引一隊人馬，分為前隊，有穿紅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雄偉？有詩為證：“分離位列前鋒，朱雀迎頭百事兇；鐵橫排沖陣將，果然人馬似蛟龍。”
叁聲號炮，又有兩青飛揚(yáng)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左隊。有穿青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鷹揚(yáng)？
有詩為證：“青龍展震宮旋，短劍長矛次第先；更有衢鋒窩里炮，追風(fēng)并用火攻前?！?叁聲炮響，只見兩白飄揚(yáng)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右隊。有穿白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勇猛？有詩為證：“分兌位虎為頭，戈戟森森列敵樓；硬弩強(qiáng)弓遮戰(zhàn)士，中藏遁甲鬼神愁?！?
鄧九公對諸將曰：“姜尚用兵，真?zhèn)€紀(jì)律嚴(yán)明，甚得形勢之分，果有將才。”再看時，又見兩皂飛舞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后隊。有穿黑周將壓住陣腳。 怎見得人馬齊整？有詩為證：“坎宮玄武黑，鞭□（左“金”右“間”）瓜襯鐵；左右救應(yīng)為第一，鳴金擊鼓任頻敲?！?
又見中央擺列杏黃在前，引著一大隊人馬，攢簇五方八卦；眾門人一對對排雁翅而出，有二十四員戰(zhàn)將，俱是金盔金甲，紅袍畫戟，左右分十二騎，中間四不象上，端坐子牙；甚是氣概軒昂，兵威嚴(yán)肅，怎見得？有詩為證：“中央戊己號中軍，寶纛齊開五色云；十二牙門排將士，元戎大帥此中分?！?
話說鄧九公看子牙兵按五方而出，左右顧盼，進(jìn)退紓徐，紀(jì)律嚴(yán)肅，井井有條，兵威甚整；真堂堂之陣，正正之；不覺點(diǎn)首嗟嘆：“果然話不虛傳。無怪先來將士，損兵折將，真勁敵也?！蹦丝v馬向前言曰：“姜子牙請了！”子牙欠身答曰：“鄧元帥卑職少禮?！?
鄧九公曰：“姬發(fā)不道，大肆猖獗，你乃是昆侖山明士，為何不知人臣之體？特強(qiáng)叛國，大敗綱常，招亡結(jié)黨，法紀(jì)安在？及至天子震怒，興師問罪，尚敢逆天拒敵；爾必有大敗之愆，不守國規(guī)，自有戮身之苦。 今天兵到日，急早下馬受縛，以免滿城生靈涂炭，如抗吾言，那時城破被擒、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子牙笑曰：“鄧將軍！你這篇言詞，真如癡人說夢，今天下歸周，人心效順；前數(shù)次兵來，俱全軍覆沒，片甲無回；今將軍將不過十員，兵不足二十萬，其如群羊斗虎，以卵擊石，未有不敗者也。依吾愚見，不若速回兵馬，轉(zhuǎn)達(dá)天聽，言：‘我周并未有不臣之心?！魇剡吘?，真是美事；若是執(zhí)迷不悟，恐蹈聞太師之轍，那時噬臍何及?！编嚲殴笈?，謂諸將曰：“似此賣面編小人，敢觸犯天朝大將，不殺此村夫，怎消此恨?！笨v馬舞刀飛來直取，子牙左有武成王黃飛虎，催開五色神牛，大呼：“鄧九公不得無禮！”鄧九公見黃飛虎罵曰：“好反賊，敢來見吾?！倍T交加，刀并舉，黃飛虎法如龍，鄧九公刀法似虎；二將相交，一場大戰(zhàn)。怎見得？有贊為證：二將特強(qiáng)無比賽，各守名利夸能干；一個赤銅刀，舉湯人魂；一個銀蟒，飛驚鬼神。一個沖營斬將勢無論，一個捉虎擒龍誰敢對；生來一對惡兇神，大戰(zhàn)西岐爭世界。 話說鄧九公戰(zhàn)住黃飛虎，左哨哪吒見黃飛虎戰(zhàn)鄧九公不下，忍不得登開風(fēng)火輪，搖助戰(zhàn)；成湯營中鄧九公長子鄧秀，縱馬沖來，這壁廂黃天化催開玉麒麟截戰(zhàn)，太鸞舞刀沖來，武吉搖抵住，趙升使方天戟?dú)?，這里太顛擋住，孫紅沖殺過來，有黃天祿接住，兩家混戰(zhàn)好殺，只殺得天昏地暗，旭日無光。骨碌碌戰(zhàn)鼓忙敲，響當(dāng)當(dāng)兩家兵器。怎見得？有賦為證：二家混戰(zhàn)，士卒奔騰；沖開隊伍勢如龍，砍倒旗雄似虎。兵對兵，將對將，各分頭目使深機(jī)；迎，箭迎箭，兩下交鋒乘不意。你往我來，遭著刀鋒命即傾；顧后瞻前，錯了心神身不保。只殺得征云黯淡，兩家將佐眼難明；那里知怪霧彌漫，哨探見郎尋隊伍。 正是：英雄惡戰(zhàn)不尋常，棋逢散手難分解。
話說兩家大戰(zhàn)西岐城下，哪吒使開火尖，助黃飛虎協(xié)戰(zhàn)鄧九公，九公原是戰(zhàn)將，抖搜神威，展開大刀，精神加倍；哪吒見鄧九公勇猛，暗取干坤圈打來，正中九公左營上，打了個骨斷皮開，幾乎墜馬。周兵哪吒得勝，吶了一聲，喊殺過來。太顛不防，趙升把口一張，噴出數(shù)尺火來，燒得焦頭爛額，險些兒落馬。
兩家混戰(zhàn)一場，各自收兵。且說鄧九公敗進(jìn)大營，喚聲不止，疼痛難禁，叁夜不安。且言子牙進(jìn)城，同至相府，見太顛帶傷，命去調(diào)養(yǎng)不表。且言鄧九公在營，晝夜不安，有女嬋玉見父著傷，心下十分懊惱。次日問過父安：“稟爹爹且自養(yǎng)理，待女孩兒為父親報讎。”
鄧九公曰：“吾兒須要仔細(xì)?！毙〗汶S點(diǎn)本部人馬，至城下請戰(zhàn)。子牙坐在銀安殿，正與眾將議事，忽報：“成湯有一員女將討戰(zhàn)?！弊友缆爤?，沈吟半晌，旁有武成王言曰：“丞相千場大戰(zhàn)，未嘗憂懼，今聞一女將，為何沈吟不快？”子牙曰：“用兵有叁忌，道人、陀頭，婦女，此叁等人，非是左道，定有邪術(shù)，恐將士不提防，誤被所傷，深為利害?！蹦倪笐?yīng)聲出曰：“弟子愿往?！弊友婪愿佬⌒模倪割I(lǐng)命，上了風(fēng)火輪；出得城來，果見一女將，滾馬而至。怎見得？ 有贊為證：紅羅包鳳髻，繡帶扣瀟湘；一瓣紅渠挑寶鐙，更現(xiàn)得金蓮窄窄；兩彎翠黛拂秋波，越覺得玉溜沈沈。嬌姿娜，慵拈針指好掄刀；玉手青蔥，懶傍妝臺騎玉馬。
桃臉通紅，羞答答通名問姓；玉貌微狠，嬌怯怯奪利爭名。漫道佳人多猛烈，只因父子出營來。有詩為證：“甲胄無雙貌出奇，嬌羞娜更多姿；只因誤落凡變里，至使先行得結(jié)。”
哪吒大呼曰：“女將慢來！”鄧嬋玉問曰：“來將是誰？”哪吒答曰：“吾乃姜丞相麾下哪吒是也，你乃五體不全婦女，焉敢陣前使勇；況你系深閨弱質(zhì)，不守家教，拋頭露面，不識羞愧，料你縱會兵機(jī)，也難逃吾之手；還不回營，另換有名上將出來。”鄧嬋玉大怒：“你就是傷吾父親讎人，今日受吾一刀?！鼻旋X面紅，縱馬使邊刀來取，哪吒火尖急架相還；二將往來，戰(zhàn)未數(shù)合，鄧嬋玉想：吾先下手為強(qiáng)，把馬一拍，掩一刀就走：“吾不及你。”哪吒點(diǎn)頭嘆曰：“言不然是個女子，不耐大戰(zhàn)?！本雇伦汾s來；未及叁五箭之地，鄧嬋玉扭頭回顧見哪吒趕來，掛下刀，取五光石掌在手中，回首一下，正中哪吒臉上。正是：發(fā)手五光出掌內(nèi)，縱是神仙也皺眉。
話說鄧嬋玉回手一石，正打中哪吒面上，只打得傳粉臉青紫，鼻眼皆平，敗回相府。子牙看見哪吒面上著傷，乃問其故。哪吒曰：“弟子與女將鄧嬋玉戰(zhàn)未數(shù)合，那賤人就走，弟子趕去要拿他成功，不防他回首一道光華，卻是一個石頭，正中臉上，打得如此狼狽。”
子牙曰：“追趕必要小心?！迸杂悬S天化言曰：“為將之道，身臨戰(zhàn)場，務(wù)要眼觀四處，耳聽八方，難道你一塊石頭，也不會招架，被他打傷，今恐土星打斷，就破了相，一生俱是不好。”把哪吒氣得怒沖牛斗，今日失機(jī)著傷，又被黃天化一場取笑。且說鄧嬋玉進(jìn)營，見父親回話，說打傷哪吒一事，鄧九公聞言，雌是觀喜，其如疼痛離禁。次日嬋玉復(fù)來搦戰(zhàn)。探馬報入相府，子牙問：“誰去走一遭?！秉S天化曰：“弟子愿往?！弊友涝唬骸绊氁屑?xì)。”天化領(lǐng)令，上了玉麒麟，出城列陣。鄧嬋玉馬走如飛，上前問曰：“來將何名？”黃天化曰：“吾乃開國武成王長男黃天化是也。你這賤人，可是昨日將石打傷吾道兄哪吒是你麼？不要走！”舉就打，女將雙刀劈面來迎；二人刀交架，未及數(shù)合，撥馬就走，嬋玉高聲叫曰：“黃天化你敢來趕吾?！碧旎谧T上思想：吾若不趕他，恐哪吒笑話，我只得催開坐騎，往前趕來。鄧嬋玉聞腦后有聲，掛下變刀，回手一石，黃天化急待閃時，已打在臉上，比哪吒分外打得狠，掩面逃回，進(jìn)相府來回令。子牙見黃天化臉著重傷，仍問其故：“你如何不提防？”天化曰：“那賤人回馬就是一石，故此未及防備?！弊友涝唬骸扒茵B(yǎng)傷痕?！蹦倪冈诤舐牭命S天化失機(jī)，從后走出言曰： “為將要眼觀四處，耳聽八方，你連一女將、如何也失手與他，被他打斷山根，一百年還是悔氣?！秉S天化怒曰：“你為何還我此言，我出於無心，你為何記其小忿。”哪吒亦怒曰：“你如何昨日辱我？”彼此爭論，忽被子牙一聲喝：“你兩個為國，何必如此?！倍烁髯载?fù)愧，退入后寨不提。且說鄧嬋玉得勝回營，見父親言：“打了黃天化，敗進(jìn)城去了。”鄧九公雖見連日得勝，但臂膊疼痛，度日如年。次日鄧嬋玉又來城下請戰(zhàn)；探馬報入相府，有女將在城下搦戰(zhàn)。子牙曰：“誰去走一遭。”
楊戩在旁，對龍須虎曰：“此女用石打人，師兄可往，吾當(dāng)掠陣。”龍須虎曰：“弟子愿往，榻戩壓陣?！?
子牙許之。二人出城，鄧嬋玉一見城里跳出一個東西來，自從不曾見的。怎見得？有詩為證：“發(fā)石如飛實(shí)可夸，龍生一種產(chǎn)靈芽；運(yùn)成云水歸周主，出奇形助子牙。手似鷹隼足似虎，身如魚鱗髯如蝦；封神榜上無名姓，徒建奇功與帝家。”
話說鄧嬋玉見城內(nèi)跳出個古怪東西來，嚇得魂不附體，問曰：“來的甚麼東西？”龍須虎大怒曰：“賤人！
吾乃姜丞相門徒龍須虎便是?！眿扔裼謫枺骸澳銇碜錾觞N？”龍須虎曰：“今奉吾師之命，特來擒你。”
鄧嬋玉不知龍須虎發(fā)手有石，只見龍須虎把手一放，照著鄧嬋玉打來，有磨盤大小的石頭，兩只手齊放，便如飛蝗一般，只打得遍地灰土塵起，甚如霹靂之聲。 嬋玉馬上自思：此石來得利害，若不仔細(xì)，打了馬也是不好，撥回馬就走。龍須虎趕來，嬋玉回頭一看，見龍須虎趕來，嬋玉回手一石打來；龍須虎見石子打來，把頭往下一躲，將頸子彎轉(zhuǎn)過來，正中頸子窩兒骨，把龍須虎打的扭著頭兒跑。嬋玉復(fù)又一石，龍須虎獨(dú)足難立，跌了一交；鄧嬋玉勒轉(zhuǎn)馬來，要取龍須虎首級。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話說申公豹，說反了土行孫下山，他又往各處去了。
且說當(dāng)日絕龍嶺逃回軍士，進(jìn)汜水關(guān)，報與韓榮說知；聞太師死於絕龍嶺，隨修表報進(jìn)朝歌。有微子看報，忙進(jìn)偏殿，見紂王行禮稱：“臣?！蓖踉唬骸半逕o旨，王伯有何奏章？”微子把聞太師的事啟奏一遍，紂王大驚：“孤數(shù)日前恍惚之中，明明見聞太師在鹿臺奏朕，言：‘在絕龍嶺失利’，今日果然如此。”紂王著實(shí)傷感。王問左右文武曰：“太師新亡，點(diǎn)那個員官，定要把姜尚拿解朝歌，與太師報仇？”眾官共議未決，有上大夫出班奏曰：“叁山關(guān)總兵宮鄧九公，前日已大破南伯侯鄂順，屢建大功；若破西岐，非此人不克成功。”紂王傳旨：“速發(fā)自旄黃鉞，得專征伐；差官即往，星夜不許停留?！笔姑偻踟?，持詔往叁山關(guān)來。一路上馬行如箭，騎去如飛；秋光正好，和堪行。怎見得？ 千山水落蘆花碎，幾樹風(fēng)揚(yáng)紅葉醉；路迷煙雨散人稀，黃菊芳菲山色麗。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蘋紅蓼滿江干；落霞孤長空墜，依稀暗淡野云飛。玄鳥去，賓鴻至，嘹嚦嚦驚人寐。
話說天使所過府州縣司，不止一日。其日到了叁山關(guān)驛內(nèi)安歇，次日，到鄧九公帥府前；鄧九公同諸將等，焚香接旨，開讀詔曰：“天子征伐，原為誅逆救民，大將專閫外之寄，正代天行拯溺之權(quán)。爾元戎鄧九公，累功叁山關(guān)，嚴(yán)出入之防，邊烽無警；退鄂順之反叛，奏捷甚速，懋績大焉。今姬發(fā)不道，納亡招叛，大肆猖獗，累勤問罪之師，彼反抗軍而樹敵；致王師累辱，大損國威，深為不法，朕之惡心。特效爾前去，用心料理，相機(jī)進(jìn)；務(wù)擒首惡，解闕獻(xiàn)俘，以正國典。朕不惜茅土，以酬有功，爾其欽哉，毋負(fù)朕重托至意，故茲爾詔?！?
鄧九公讀畢，待天使等交代。王貞曰：“新總兵張山就到?！辈灰蝗?，張出已到。鄧九公交代。完畢，點(diǎn)將祭旗，次日起兵，忽報：“有一矮子來下書?！编嚲殴钸M(jìn)帥府，見來人身不過四尺長；至滴水檐前行禮，將書呈上，鄧九公拆書觀看來書，如申公豹所為，乃是土行孫效勞麾下。鄧九公見土行孫人物不好，欲待不留，恐申道友見怪，若要用他，不成規(guī)矩，沈吟良久，也罷，把他催糧應(yīng)付叁軍，鄧九公曰：“土行孫！既申道兄薦你，吾不敢負(fù)命；后軍糧草缺少，用你為五軍督糧使。”命太鸞為正印先行，子鄧秀為副印先行，趙升、孫紅為救應(yīng)使，隨帶女兒鄧嬋玉，隨軍征伐。鄧元帥調(diào)人馬，離了叁山關(guān)，往西進(jìn)發(fā)，一路上旗蕩蕩，殺氣騰騰。怎見得？ 叁軍踴躍，將士熊羆；征云并殺氣相浮，劍戟共耀目。人雄如猛虎，馬驟似飛龍；弓彎銀漢月，箭穿虎狼牙。袍鎧鮮明如繡簇，喊聲大振若山崩；鞭梢施號令，渾如開放叁月桃花；馬擺閃鸞鈴，恍似搖錠九秋金菊。威風(fēng)凜凜，人人咬碎口中牙；殺氣騰騰，個個睜圖眉下眼。真如猛虎出山林，恰似大王離北闕。
話說鄧九公人馬，在路上行有一個月；一日來到西岐，哨探馬報入中軍：“啟元帥！前面乃西岐東門，請令定奪?！编嚲殴珎髁畎矤I。怎見得？
營按八卦，列五方；左右擺攢簇簇軍兵，前后排密密層層將佐；拐子馬系挨鹿角，連珠炮密護(hù)中軍。正是：刀自映叁冬雪，炮響聲高二月雷。 鄧九公安了行營，放炮吶喊。且說西岐子牙自從破了聞太師，天下諸侯響應(yīng)；忽探馬報入相府，叁山關(guān)鄧九公人馬駐札東門，子牙聞報，謂諸將曰：“鄧九公其人如何？”黃飛虎在側(cè)啟曰：“鄧九公，將才也?！?子牙笑曰：“將才好破，左道難破。”且言鄧九公次日傳令：“那員戰(zhàn)將先往西岐，見頭陣走遭？”帳下先行官太鸞應(yīng)聲愿往。調(diào)本部人馬出營，掩開陣勢，立馬橫刀，大呼：“搦戰(zhàn)！”探事馬報入相府：“有將請戰(zhàn)?！弊友绬栕笥遥骸罢l見頭陣！”有南宮領(lǐng)令，提刀上馬，吶喊搖旗，沖出陣來；見對陣一將，面如活蟹，海下黃須坐烏騅馬。怎見得？有贊為證：頂上金冠飛雙鳳，連環(huán)寶甲叁鎖控；腰纏玉帶如團(tuán)花，手執(zhí)鋼刀寒光并。錦囊暗帶七星，鞍□（左“革”
右“喬”）又把龍泉縱；大將逢時命即傾，旗開拱手諸侯重。叁山關(guān)內(nèi)大先行，四海聞名心膽痛。
話說南宮大呼曰：“來者何人？”太鸞答曰：“吾乃叁山關(guān)總兵鄧麾下正印先行太鸞是也。今奉效西征討賊，爾等不守臣節(jié)，招納叛亡，無故造反，特強(qiáng)肆暴，壞朝廷之大臣，藐天朝之使命，殊為可恨。特命六師，除叛惡，爾等可下馬受縛，解往朝歌，盡成湯之大法，免生民之倒懸。如再執(zhí)迷，悔之無及。”南宮笑曰：“太鸞！你知聞大師、魔家四將、張桂芳等，只落得焚身斬首，片甲不歸，料爾等米粒之珠，光明不大，蠅翅飛騰，去而不遠(yuǎn)，速速早回，免遭屠戮?！?太鸞大怒，催開紫驊騮，手中刀飛來直取，南宮縱騎合扇刀，急架相還，兩馬相交，一場大戰(zhàn)。來往沖突，擂破花腔戰(zhàn)鼓，搖碎錦繡旗，來來往往，有叁十回合；南宮馬上逞英雄，展開刀勢，抖搜精神，倍加氣力。太鸞怒發(fā)，環(huán)眼雙睜，把合扇刀賣一個破錠，叫聲，“著！”一刀劈將下來，南宮因小覷了太鸞，不曾在意，見一刀落將下來，南宮著忙叫聲，“不好！”將身急閃過，那刀把護(hù)肩甲吞頭削去半邊：□（左“糸”右“條”）繩割斷了數(shù)寸；把南宮嚇得魂飛天外，大敗進(jìn)城。太鸞趕殺周兵，得勝回營；見鄧九公曰：“今逢南宮大戰(zhàn)，被末將刀劈讓肩甲吞頭，不能梟首，請令定奪?！编嚲殴唬骸笆坠由?，雖不能斬南宮之首，已挫周將之銳?！鼻艺f南宮至城，進(jìn)相府回見子牙且言失利，幾乎喪師辱命，子牙曰：“勝敗軍家之常，為將務(wù)要見機(jī)，進(jìn)則可以成功，退則可以保守?zé)o虞，此乃為將之急務(wù)也?！贝稳?，鄧九公傳令調(diào)五方隊伍，大壯軍威；炮聲如雷，叁軍踴躍，喊殺振天，來至城下，請姜子牙答話。探子馬報入相府，子牙吩咐辛甲：“先調(diào)大隊人馬出城，吾親自鄧九公?！蔽麽B珠炮響，兩扇門開，一簇人馬擁出。鄧九公定睛觀看；只見兩大紅飄飄而出，引一隊人馬，分為前隊，有穿紅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雄偉？有詩為證：“分離位列前鋒，朱雀迎頭百事兇；鐵橫排沖陣將，果然人馬似蛟龍。”
叁聲號炮，又有兩青飛揚(yáng)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左隊。有穿青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鷹揚(yáng)？
有詩為證：“青龍展震宮旋，短劍長矛次第先；更有衢鋒窩里炮，追風(fēng)并用火攻前?！?叁聲炮響，只見兩白飄揚(yáng)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右隊。有穿白周將壓住陣腳。怎見得人馬勇猛？有詩為證：“分兌位虎為頭，戈戟森森列敵樓；硬弩強(qiáng)弓遮戰(zhàn)士，中藏遁甲鬼神愁?！?
鄧九公對諸將曰：“姜尚用兵，真?zhèn)€紀(jì)律嚴(yán)明，甚得形勢之分，果有將才。”再看時，又見兩皂飛舞而出，引一隊人馬，立於后隊。有穿黑周將壓住陣腳。 怎見得人馬齊整？有詩為證：“坎宮玄武黑，鞭□（左“金”右“間”）瓜襯鐵；左右救應(yīng)為第一，鳴金擊鼓任頻敲?！?
又見中央擺列杏黃在前，引著一大隊人馬，攢簇五方八卦；眾門人一對對排雁翅而出，有二十四員戰(zhàn)將，俱是金盔金甲，紅袍畫戟，左右分十二騎，中間四不象上，端坐子牙；甚是氣概軒昂，兵威嚴(yán)肅，怎見得？有詩為證：“中央戊己號中軍，寶纛齊開五色云；十二牙門排將士，元戎大帥此中分?！?
話說鄧九公看子牙兵按五方而出，左右顧盼，進(jìn)退紓徐，紀(jì)律嚴(yán)肅，井井有條，兵威甚整；真堂堂之陣，正正之；不覺點(diǎn)首嗟嘆：“果然話不虛傳。無怪先來將士，損兵折將，真勁敵也?！蹦丝v馬向前言曰：“姜子牙請了！”子牙欠身答曰：“鄧元帥卑職少禮?！?
鄧九公曰：“姬發(fā)不道，大肆猖獗，你乃是昆侖山明士，為何不知人臣之體？特強(qiáng)叛國，大敗綱常，招亡結(jié)黨，法紀(jì)安在？及至天子震怒，興師問罪，尚敢逆天拒敵；爾必有大敗之愆，不守國規(guī)，自有戮身之苦。 今天兵到日，急早下馬受縛，以免滿城生靈涂炭，如抗吾言，那時城破被擒、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子牙笑曰：“鄧將軍！你這篇言詞，真如癡人說夢，今天下歸周，人心效順；前數(shù)次兵來，俱全軍覆沒，片甲無回；今將軍將不過十員，兵不足二十萬，其如群羊斗虎，以卵擊石，未有不敗者也。依吾愚見，不若速回兵馬，轉(zhuǎn)達(dá)天聽，言：‘我周并未有不臣之心?！魇剡吘?，真是美事；若是執(zhí)迷不悟，恐蹈聞太師之轍，那時噬臍何及?！编嚲殴笈?，謂諸將曰：“似此賣面編小人，敢觸犯天朝大將，不殺此村夫，怎消此恨?！笨v馬舞刀飛來直取，子牙左有武成王黃飛虎，催開五色神牛，大呼：“鄧九公不得無禮！”鄧九公見黃飛虎罵曰：“好反賊，敢來見吾?！倍T交加，刀并舉，黃飛虎法如龍，鄧九公刀法似虎；二將相交，一場大戰(zhàn)。怎見得？有贊為證：二將特強(qiáng)無比賽，各守名利夸能干；一個赤銅刀，舉湯人魂；一個銀蟒，飛驚鬼神。一個沖營斬將勢無論，一個捉虎擒龍誰敢對；生來一對惡兇神，大戰(zhàn)西岐爭世界。 話說鄧九公戰(zhàn)住黃飛虎，左哨哪吒見黃飛虎戰(zhàn)鄧九公不下，忍不得登開風(fēng)火輪，搖助戰(zhàn)；成湯營中鄧九公長子鄧秀，縱馬沖來，這壁廂黃天化催開玉麒麟截戰(zhàn)，太鸞舞刀沖來，武吉搖抵住，趙升使方天戟?dú)?，這里太顛擋住，孫紅沖殺過來，有黃天祿接住，兩家混戰(zhàn)好殺，只殺得天昏地暗，旭日無光。骨碌碌戰(zhàn)鼓忙敲，響當(dāng)當(dāng)兩家兵器。怎見得？有賦為證：二家混戰(zhàn)，士卒奔騰；沖開隊伍勢如龍，砍倒旗雄似虎。兵對兵，將對將，各分頭目使深機(jī)；迎，箭迎箭，兩下交鋒乘不意。你往我來，遭著刀鋒命即傾；顧后瞻前，錯了心神身不保。只殺得征云黯淡，兩家將佐眼難明；那里知怪霧彌漫，哨探見郎尋隊伍。 正是：英雄惡戰(zhàn)不尋常，棋逢散手難分解。
話說兩家大戰(zhàn)西岐城下，哪吒使開火尖，助黃飛虎協(xié)戰(zhàn)鄧九公，九公原是戰(zhàn)將，抖搜神威，展開大刀，精神加倍；哪吒見鄧九公勇猛，暗取干坤圈打來，正中九公左營上，打了個骨斷皮開，幾乎墜馬。周兵哪吒得勝，吶了一聲，喊殺過來。太顛不防，趙升把口一張，噴出數(shù)尺火來，燒得焦頭爛額，險些兒落馬。
兩家混戰(zhàn)一場，各自收兵。且說鄧九公敗進(jìn)大營，喚聲不止，疼痛難禁，叁夜不安。且言子牙進(jìn)城，同至相府，見太顛帶傷，命去調(diào)養(yǎng)不表。且言鄧九公在營，晝夜不安，有女嬋玉見父著傷，心下十分懊惱。次日問過父安：“稟爹爹且自養(yǎng)理，待女孩兒為父親報讎。”
鄧九公曰：“吾兒須要仔細(xì)?！毙〗汶S點(diǎn)本部人馬，至城下請戰(zhàn)。子牙坐在銀安殿，正與眾將議事，忽報：“成湯有一員女將討戰(zhàn)?！弊友缆爤?，沈吟半晌，旁有武成王言曰：“丞相千場大戰(zhàn)，未嘗憂懼，今聞一女將，為何沈吟不快？”子牙曰：“用兵有叁忌，道人、陀頭，婦女，此叁等人，非是左道，定有邪術(shù)，恐將士不提防，誤被所傷，深為利害?！蹦倪笐?yīng)聲出曰：“弟子愿往?！弊友婪愿佬⌒模倪割I(lǐng)命，上了風(fēng)火輪；出得城來，果見一女將，滾馬而至。怎見得？ 有贊為證：紅羅包鳳髻，繡帶扣瀟湘；一瓣紅渠挑寶鐙，更現(xiàn)得金蓮窄窄；兩彎翠黛拂秋波，越覺得玉溜沈沈。嬌姿娜，慵拈針指好掄刀；玉手青蔥，懶傍妝臺騎玉馬。
桃臉通紅，羞答答通名問姓；玉貌微狠，嬌怯怯奪利爭名。漫道佳人多猛烈，只因父子出營來。有詩為證：“甲胄無雙貌出奇，嬌羞娜更多姿；只因誤落凡變里，至使先行得結(jié)。”
哪吒大呼曰：“女將慢來！”鄧嬋玉問曰：“來將是誰？”哪吒答曰：“吾乃姜丞相麾下哪吒是也，你乃五體不全婦女，焉敢陣前使勇；況你系深閨弱質(zhì)，不守家教，拋頭露面，不識羞愧，料你縱會兵機(jī)，也難逃吾之手；還不回營，另換有名上將出來。”鄧嬋玉大怒：“你就是傷吾父親讎人，今日受吾一刀?！鼻旋X面紅，縱馬使邊刀來取，哪吒火尖急架相還；二將往來，戰(zhàn)未數(shù)合，鄧嬋玉想：吾先下手為強(qiáng)，把馬一拍，掩一刀就走：“吾不及你。”哪吒點(diǎn)頭嘆曰：“言不然是個女子，不耐大戰(zhàn)?！本雇伦汾s來；未及叁五箭之地，鄧嬋玉扭頭回顧見哪吒趕來，掛下刀，取五光石掌在手中，回首一下，正中哪吒臉上。正是：發(fā)手五光出掌內(nèi)，縱是神仙也皺眉。
話說鄧嬋玉回手一石，正打中哪吒面上，只打得傳粉臉青紫，鼻眼皆平，敗回相府。子牙看見哪吒面上著傷，乃問其故。哪吒曰：“弟子與女將鄧嬋玉戰(zhàn)未數(shù)合，那賤人就走，弟子趕去要拿他成功，不防他回首一道光華，卻是一個石頭，正中臉上，打得如此狼狽。”
子牙曰：“追趕必要小心?！迸杂悬S天化言曰：“為將之道，身臨戰(zhàn)場，務(wù)要眼觀四處，耳聽八方，難道你一塊石頭，也不會招架，被他打傷，今恐土星打斷，就破了相，一生俱是不好。”把哪吒氣得怒沖牛斗，今日失機(jī)著傷，又被黃天化一場取笑。且說鄧嬋玉進(jìn)營，見父親回話，說打傷哪吒一事，鄧九公聞言，雌是觀喜，其如疼痛離禁。次日嬋玉復(fù)來搦戰(zhàn)。探馬報入相府，子牙問：“誰去走一遭?！秉S天化曰：“弟子愿往?！弊友涝唬骸绊氁屑?xì)。”天化領(lǐng)令，上了玉麒麟，出城列陣。鄧嬋玉馬走如飛，上前問曰：“來將何名？”黃天化曰：“吾乃開國武成王長男黃天化是也。你這賤人，可是昨日將石打傷吾道兄哪吒是你麼？不要走！”舉就打，女將雙刀劈面來迎；二人刀交架，未及數(shù)合，撥馬就走，嬋玉高聲叫曰：“黃天化你敢來趕吾?！碧旎谧T上思想：吾若不趕他，恐哪吒笑話，我只得催開坐騎，往前趕來。鄧嬋玉聞腦后有聲，掛下變刀，回手一石，黃天化急待閃時，已打在臉上，比哪吒分外打得狠，掩面逃回，進(jìn)相府來回令。子牙見黃天化臉著重傷，仍問其故：“你如何不提防？”天化曰：“那賤人回馬就是一石，故此未及防備?！弊友涝唬骸扒茵B(yǎng)傷痕?！蹦倪冈诤舐牭命S天化失機(jī)，從后走出言曰： “為將要眼觀四處，耳聽八方，你連一女將、如何也失手與他，被他打斷山根，一百年還是悔氣?！秉S天化怒曰：“你為何還我此言，我出於無心，你為何記其小忿。”哪吒亦怒曰：“你如何昨日辱我？”彼此爭論，忽被子牙一聲喝：“你兩個為國，何必如此?！倍烁髯载?fù)愧，退入后寨不提。且說鄧嬋玉得勝回營，見父親言：“打了黃天化，敗進(jìn)城去了。”鄧九公雖見連日得勝，但臂膊疼痛，度日如年。次日鄧嬋玉又來城下請戰(zhàn)；探馬報入相府，有女將在城下搦戰(zhàn)。子牙曰：“誰去走一遭。”
楊戩在旁，對龍須虎曰：“此女用石打人，師兄可往，吾當(dāng)掠陣。”龍須虎曰：“弟子愿往，榻戩壓陣?！?
子牙許之。二人出城，鄧嬋玉一見城里跳出一個東西來，自從不曾見的。怎見得？有詩為證：“發(fā)石如飛實(shí)可夸，龍生一種產(chǎn)靈芽；運(yùn)成云水歸周主，出奇形助子牙。手似鷹隼足似虎，身如魚鱗髯如蝦；封神榜上無名姓，徒建奇功與帝家。”
話說鄧嬋玉見城內(nèi)跳出個古怪東西來，嚇得魂不附體，問曰：“來的甚麼東西？”龍須虎大怒曰：“賤人！
吾乃姜丞相門徒龍須虎便是?！眿扔裼謫枺骸澳銇碜錾觞N？”龍須虎曰：“今奉吾師之命，特來擒你。”
鄧嬋玉不知龍須虎發(fā)手有石，只見龍須虎把手一放，照著鄧嬋玉打來，有磨盤大小的石頭，兩只手齊放，便如飛蝗一般，只打得遍地灰土塵起，甚如霹靂之聲。 嬋玉馬上自思：此石來得利害，若不仔細(xì)，打了馬也是不好，撥回馬就走。龍須虎趕來，嬋玉回頭一看，見龍須虎趕來，嬋玉回手一石打來；龍須虎見石子打來，把頭往下一躲，將頸子彎轉(zhuǎn)過來，正中頸子窩兒骨，把龍須虎打的扭著頭兒跑。嬋玉復(fù)又一石，龍須虎獨(dú)足難立，跌了一交；鄧嬋玉勒轉(zhuǎn)馬來，要取龍須虎首級。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