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尊 降龍羅漢
作者：朱星祚“尊者名迦毗摩羅，周赧王時人。初為外道妖魔，聚徒三千，作祟于華氏國。及馬鳴尊者行化至華氏國，不敢率真相投尊者門聽受法旨，乃屢變?yōu)檠?，以竊聽之。馬鳴識破，令歸依二寶，始露真形，得傳宗旨。馬鳴圓寂，尊者始領(lǐng)三千徒眾至西印度國行化，自作悟道詩云：
此岸到彼岸，相離才一線。
纖毫關(guān)捩子，誰解通身轉(zhuǎn)。
西印度國王太子名云自在者，聞尊者法有靈通，道有真?zhèn)?，欲授尊者室，給尊者養(yǎng)，以為國人所矜式。就見而請曰：“善人不鄙棄，我遐陬遍觀四境域中，盡是我家荒服，無足可為善人駐蹕。惟城北有一大山，山中有一石室，其山峻聳，四時鳥語花香，其室清幽，八節(jié)云屏霧障，幾多比丘在此講經(jīng)伏虎，幾多和尚在此設(shè)法降龍。也有補衲□□芳□，也有披經(jīng)吸月高縱。老師遠來行化，肯禪寂于此，亦流播萬古真風(fēng)。”有詩為證：”崒嵂崔嵬鎮(zhèn)此邦，云屏霧障勝瀟湘。
高人室內(nèi)多留記，才說花香跡更香。
尊者答曰：“大邦有此勝地，私心甚愿居之，況國之儲君能重吾道，能下吾居，上有勸首，國人不虞不矜式矣。吾道之行，詎不一大幸哉?！彼烊缣用瑥酵抑醒萁?。登山數(shù)里，逢一蟒蛇，其大數(shù)圍，其長數(shù)丈，頭角肖龍，但未得脫化，迢迤前來，將尊者之身纏繞數(shù)匝。見者萬夫辟易，三千從游徒眾亦為卻步。尊者神色自若，玩弄之若家中豢豚，從容謂眾人曰：“此魔也，為獲罪淪落在此。今知我能轉(zhuǎn)法輪，故先來迎我，求解脫，非肆螫毒。汝等何憂何懼？謂予不信，但看吾為彼設(shè)法，彼即自解散逃去?！弊鹫呒磸耐局袨榇篁谌龤w依法，云：
不從三心亂，無由一念迷，有無俱盡處，那里是菩提。何處入頭，三千功行九年機，八萬塵囂一筆揮。
“汝省得么？汝省得么？”其蟒聽訖，即奔逃草中，逃去。眾人驚心始安。有詩為證：
大邦既有此名山，愿入其中講涅盤。
路上蟒纏求解脫，皈依散去等閑間。
尊者又行數(shù)里，將至石室，又遇一老人合掌前來訊問尊者姓名。先直告曰：“愚老原系某處人氏，昔曾入沙門皈依佛法，為比丘善人，因五蘊未空，煩惱猶在，某年時分，嗔恨懷私，遇觸忤之人，妄為生滅，造下欺心罪孽。前之惡貫既滿，后之修省難償，上帝見責(zé)，故墮落此山為蟒耳。自失人身為蟒以來，住是窟中，今已千年，不能脫化轉(zhuǎn)還原身。上圣見責(zé)之時曾有遺言曰，『業(yè)障恨嗔，墮為蟒身。令汝伏氣，不令俱生。欲轉(zhuǎn)為人，迦毗誦經(jīng)，千年限滿，復(fù)作原僧。』某在此適滿千年，昨山神報我云，明日迦毗禪師來此講經(jīng)設(shè)法。愚老聞尊者名，適符了迦毗誦經(jīng)之記，故遠來迎接，懇求脫化。承尊者為我受三皈依法戒，得返為人，故復(fù)來相謝耳?！弊鹫咴唬骸拔冶娡綖閵y辟易，我明知汝為淪落，此來為求解脫耳。今既獲轉(zhuǎn)為人，已后煩惱業(yè)障悉宜除之?！崩险咴唬骸笆茏鹫叻ń?，日夜修省克責(zé)，再不敢為嗔恨事矣?！庇性姙樽C：
墮身為蟒已千年，解脫皈依幸有緣。
嗔恨未除煩惱障，明師法戒斗山懸。尊者又問曰：“此山附近更有何人在此棲止？”老者曰：“北去十里，有大樹龍王聚徒五百，嘗在大樹蔭覆之下，為眾龍說法。此山附近棲止，惟有此人?！弊鹫呗劺先搜裕慈胧?，托老人為導(dǎo)引，謁見大樹龍王。老人曰：“禪師新來，有賓道也，大樹龍王經(jīng)年在此，主道也，待波先來相拜，然后答禮?！弊鹫咴唬骸白勇勚?，舍館定然后求見長者乎？”老人曰：“禪師既急親賢，容某先去投刺，公輩緩緩而來可也?！弊鹫咴唬骸叭曛还芮叭?，我自有分曉?！崩先祟I(lǐng)刺去見大樹龍王，龍王見刺問曰：“此人行館未定，先來見我，莫非欲圖我所居耶？”老人曰：“云太子請彼演教石室，未入舍館，先拜閣下，禮之盛耶，閣下何為出此言也?！?br>龍王曰：“子為誰？”老人曰：“墮落山中蟒也?！饼埻踉唬骸昂稳藶檗D(zhuǎn)法輪，俾得復(fù)為人耶？”老者曰：“承此師解脫?！饼埻踉唬骸叭甑么藥熃饩?，無以為謝，故將我所居之地獻耶？”老者曰：“尊者之來為傳道計也，萌奪地之心，太子不與友矣。利己而非濟人，豈釋家法器?！饼埻踉唬骸榜鲎又?，悟超上乘，昔日不墮為蟒矣。”老者曰：“亦為有閣下嗔恨之心故也?！饼埻踉唬骸坝桊蠹?，無人針砭，今謝教矣。”復(fù)曰：“吾亦欲印正于有道之門，第所因貴得可宗之友，吾且試之，倘服得予心，甘心北面，不得予心，各立門戶可也，子不必復(fù)命。”龍王遂展其所長，飛騰空中，繞樹數(shù)匝，轉(zhuǎn)回本位。
初疑來此為爭山，疑什優(yōu)將技演搬。
總見龍王嗔恨在，老人勘破此機關(guān)。
尊者見之，謂三千弟子曰：“此魔也，有疑而未釋，有技而思逞也?！?br>眾弟子曰：“懷疑則不必見，挾技則不當見，吾師何術(shù)以降之？”尊者曰：“吾昔馬鳴尊者之前，獨不逞此技耶？”當時尊者惟靜坐以待之，未聞麾之門墻之外不與見也。不候老人復(fù)命，自同三千弟子來見龍王。龍王此時自恃其尊，見尊者來，不為降階一接引，與尊者見，不為謙卑一遜讓。偃蹇倨傲，明示己為堂上人，顯待尊者為堂下人矣。且默默不交一言，只心念曰：“此師得決定性明道眼否？是大圣繼真乘否？”蓋疑尊者藩籬未剖，不足與上下其議論也。尊者應(yīng)龍王曰：“汝雖心語，吾已意知，但辨出家，何憂不圣?！?br>倨做龍王少養(yǎng)涵，何須心上問行藏。
心聲已入高人耳，勘破機關(guān)腆自顏。
尊者數(shù)言，如見龍王肺肝，龍王至是知尊音是超悟上乘，為我所受教者也，非堂下弟子為我所教者也。遂降階拜首悔謝前失：“待師長以倨傲之禮，徒為自閉之門，甘處于宮墻之外也，真自絕長者，非長者絕我矣，其罪將焉逃之。”遂與五百龍眾齋戒沐浴，羅拜經(jīng)筵，愿附三千弟子之未，以受戒命。
尊者以龍王前雖倨而后則恭，始雖妄誕而終能悔悟，憤排有機而啟發(fā)可通矣，遂納為門下。弟子問曰：“龍王驕矜難御，吾師只兩言服之，何也？”尊者曰：“彼恃所見，窺我藩籬，我從彼所見處一針砭之，自然心服，此至誠如神之道，得之馬祖者也，汝自不覺爾?！钡茏淤N服。龍王自從游，尊者凡有言論指示，徒俱通曉，尊者知是法器，為說偈云：
非隱非顯法，說是真實際。
悟此隱顯法，非愚亦非智。言下，樹龍王了了證悟，蛇長者尚隔一塵。尊青謂老者曰：“汝希頓悟，須索勒修?！庇种^龍樹王曰：“宗旨雖自我傳，衣缽非由爾墜?！比У茏印⑽灏冽垖O各俯拜筵前，求為濟度。尊者曰：
妙似潭澄月，玄如雪襯霜。
雖然人不識，當與佛商量。
休辜負、休辜負，三千五百同思慕。
離心求至寶，棄體謾圖珠。吩咐畢，空中現(xiàn)出多少神通，少頃，化火焚身而逝。周赧王四十一年也。
此岸到彼岸，相離才一線。
纖毫關(guān)捩子，誰解通身轉(zhuǎn)。
西印度國王太子名云自在者，聞尊者法有靈通，道有真?zhèn)?，欲授尊者室，給尊者養(yǎng)，以為國人所矜式。就見而請曰：“善人不鄙棄，我遐陬遍觀四境域中，盡是我家荒服，無足可為善人駐蹕。惟城北有一大山，山中有一石室，其山峻聳，四時鳥語花香，其室清幽，八節(jié)云屏霧障，幾多比丘在此講經(jīng)伏虎，幾多和尚在此設(shè)法降龍。也有補衲□□芳□，也有披經(jīng)吸月高縱。老師遠來行化，肯禪寂于此，亦流播萬古真風(fēng)。”有詩為證：”崒嵂崔嵬鎮(zhèn)此邦，云屏霧障勝瀟湘。
高人室內(nèi)多留記，才說花香跡更香。
尊者答曰：“大邦有此勝地，私心甚愿居之，況國之儲君能重吾道，能下吾居，上有勸首，國人不虞不矜式矣。吾道之行，詎不一大幸哉?！彼烊缣用瑥酵抑醒萁?。登山數(shù)里，逢一蟒蛇，其大數(shù)圍，其長數(shù)丈，頭角肖龍，但未得脫化，迢迤前來，將尊者之身纏繞數(shù)匝。見者萬夫辟易，三千從游徒眾亦為卻步。尊者神色自若，玩弄之若家中豢豚，從容謂眾人曰：“此魔也，為獲罪淪落在此。今知我能轉(zhuǎn)法輪，故先來迎我，求解脫，非肆螫毒。汝等何憂何懼？謂予不信，但看吾為彼設(shè)法，彼即自解散逃去?！弊鹫呒磸耐局袨榇篁谌龤w依法，云：
不從三心亂，無由一念迷，有無俱盡處，那里是菩提。何處入頭，三千功行九年機，八萬塵囂一筆揮。
“汝省得么？汝省得么？”其蟒聽訖，即奔逃草中，逃去。眾人驚心始安。有詩為證：
大邦既有此名山，愿入其中講涅盤。
路上蟒纏求解脫，皈依散去等閑間。
尊者又行數(shù)里，將至石室，又遇一老人合掌前來訊問尊者姓名。先直告曰：“愚老原系某處人氏，昔曾入沙門皈依佛法，為比丘善人，因五蘊未空，煩惱猶在，某年時分，嗔恨懷私，遇觸忤之人，妄為生滅，造下欺心罪孽。前之惡貫既滿，后之修省難償，上帝見責(zé)，故墮落此山為蟒耳。自失人身為蟒以來，住是窟中，今已千年，不能脫化轉(zhuǎn)還原身。上圣見責(zé)之時曾有遺言曰，『業(yè)障恨嗔，墮為蟒身。令汝伏氣，不令俱生。欲轉(zhuǎn)為人，迦毗誦經(jīng)，千年限滿，復(fù)作原僧。』某在此適滿千年，昨山神報我云，明日迦毗禪師來此講經(jīng)設(shè)法。愚老聞尊者名，適符了迦毗誦經(jīng)之記，故遠來迎接，懇求脫化。承尊者為我受三皈依法戒，得返為人，故復(fù)來相謝耳?！弊鹫咴唬骸拔冶娡綖閵y辟易，我明知汝為淪落，此來為求解脫耳。今既獲轉(zhuǎn)為人，已后煩惱業(yè)障悉宜除之?！崩险咴唬骸笆茏鹫叻ń?，日夜修省克責(zé)，再不敢為嗔恨事矣?！庇性姙樽C：
墮身為蟒已千年，解脫皈依幸有緣。
嗔恨未除煩惱障，明師法戒斗山懸。尊者又問曰：“此山附近更有何人在此棲止？”老者曰：“北去十里，有大樹龍王聚徒五百，嘗在大樹蔭覆之下，為眾龍說法。此山附近棲止，惟有此人?！弊鹫呗劺先搜裕慈胧?，托老人為導(dǎo)引，謁見大樹龍王。老人曰：“禪師新來，有賓道也，大樹龍王經(jīng)年在此，主道也，待波先來相拜，然后答禮?！弊鹫咴唬骸白勇勚?，舍館定然后求見長者乎？”老人曰：“禪師既急親賢，容某先去投刺，公輩緩緩而來可也?！弊鹫咴唬骸叭曛还芮叭?，我自有分曉?！崩先祟I(lǐng)刺去見大樹龍王，龍王見刺問曰：“此人行館未定，先來見我，莫非欲圖我所居耶？”老人曰：“云太子請彼演教石室，未入舍館，先拜閣下，禮之盛耶，閣下何為出此言也?！?br>龍王曰：“子為誰？”老人曰：“墮落山中蟒也?！饼埻踉唬骸昂稳藶檗D(zhuǎn)法輪，俾得復(fù)為人耶？”老者曰：“承此師解脫?！饼埻踉唬骸叭甑么藥熃饩?，無以為謝，故將我所居之地獻耶？”老者曰：“尊者之來為傳道計也，萌奪地之心，太子不與友矣。利己而非濟人，豈釋家法器?！饼埻踉唬骸榜鲎又?，悟超上乘，昔日不墮為蟒矣。”老者曰：“亦為有閣下嗔恨之心故也?！饼埻踉唬骸坝桊蠹?，無人針砭，今謝教矣。”復(fù)曰：“吾亦欲印正于有道之門，第所因貴得可宗之友，吾且試之，倘服得予心，甘心北面，不得予心，各立門戶可也，子不必復(fù)命。”龍王遂展其所長，飛騰空中，繞樹數(shù)匝，轉(zhuǎn)回本位。
初疑來此為爭山，疑什優(yōu)將技演搬。
總見龍王嗔恨在，老人勘破此機關(guān)。
尊者見之，謂三千弟子曰：“此魔也，有疑而未釋，有技而思逞也?！?br>眾弟子曰：“懷疑則不必見，挾技則不當見，吾師何術(shù)以降之？”尊者曰：“吾昔馬鳴尊者之前，獨不逞此技耶？”當時尊者惟靜坐以待之，未聞麾之門墻之外不與見也。不候老人復(fù)命，自同三千弟子來見龍王。龍王此時自恃其尊，見尊者來，不為降階一接引，與尊者見，不為謙卑一遜讓。偃蹇倨傲，明示己為堂上人，顯待尊者為堂下人矣。且默默不交一言，只心念曰：“此師得決定性明道眼否？是大圣繼真乘否？”蓋疑尊者藩籬未剖，不足與上下其議論也。尊者應(yīng)龍王曰：“汝雖心語，吾已意知，但辨出家，何憂不圣?！?br>倨做龍王少養(yǎng)涵，何須心上問行藏。
心聲已入高人耳，勘破機關(guān)腆自顏。
尊者數(shù)言，如見龍王肺肝，龍王至是知尊音是超悟上乘，為我所受教者也，非堂下弟子為我所教者也。遂降階拜首悔謝前失：“待師長以倨傲之禮，徒為自閉之門，甘處于宮墻之外也，真自絕長者，非長者絕我矣，其罪將焉逃之。”遂與五百龍眾齋戒沐浴，羅拜經(jīng)筵，愿附三千弟子之未，以受戒命。
尊者以龍王前雖倨而后則恭，始雖妄誕而終能悔悟，憤排有機而啟發(fā)可通矣，遂納為門下。弟子問曰：“龍王驕矜難御，吾師只兩言服之，何也？”尊者曰：“彼恃所見，窺我藩籬，我從彼所見處一針砭之，自然心服，此至誠如神之道，得之馬祖者也，汝自不覺爾?！钡茏淤N服。龍王自從游，尊者凡有言論指示，徒俱通曉，尊者知是法器，為說偈云：
非隱非顯法，說是真實際。
悟此隱顯法，非愚亦非智。言下，樹龍王了了證悟，蛇長者尚隔一塵。尊青謂老者曰：“汝希頓悟，須索勒修?！庇种^龍樹王曰：“宗旨雖自我傳，衣缽非由爾墜?！比У茏印⑽灏冽垖O各俯拜筵前，求為濟度。尊者曰：
妙似潭澄月，玄如雪襯霜。
雖然人不識，當與佛商量。
休辜負、休辜負，三千五百同思慕。
離心求至寶，棄體謾圖珠。吩咐畢，空中現(xiàn)出多少神通，少頃，化火焚身而逝。周赧王四十一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