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曾文正左文襄同心秉政
作者：呂安世詩曰：
干戈未定欲何之，一事無成兩鬢絲。
蹤跡大綱王粲傳，情懷小燕杜陵詩。
鵲鴿音斷云千里，烏鵲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直到太平時。卻說洪秀全、楊秀清等，一日召集黨羽，假以“興漢滅胡”為名，就在桂平縣金田村中豎起一面大元帥“洪”的旗幟。一面分派黨羽，召集附近州縣前來附會，倘有抵抗者，立即派黨羽攻陷之。于是，州縣官有棄逃者，有被殺者。不料桂平縣官聞報以為謠傳；及至風聲日緊，諒難卸責，只得申詳?shù)罁幔杀?。那撫臺鄭祖琛，庸懦無能，忽接此報，如天空霹靂，愁慮得了不得，遂急召將士會議出兵往剿，并具折飛奏清廷，迅派大員前來助剿。咸豐帝覽奏，即派云貴總督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向榮為廣西提督，速赴廣西剿辦。并命鄭祖琛出師督剿。
哪知鄭巡撫虛心膽小，雖遵旨出師，只到半路就不進了。此時向榮已到桂林，心想道：“鄭巡撫已率師南行，諒此路可以保安?！弊约核煜蛄?、慶遠等處先剿土匪，后再乘勝向金田剪滅洪楊等亂黨。遂一面飭知鄭撫臺，叫他便宜行事；一面出柳州，向南寧進發(fā)，沿途殺賊無數(shù)。誰知鄭巡警扎平樂，無論外間如何緊急，也不防備。洪、楊等見如此主將，已料其膽虛，手是厲兵秣馬，蓄糧儲械，以備大舉。正在籌劃，忽報咸豐帝派欽差大臣林則徐到來。秀全一聞，驚慌異常。石達開急進曰：“林公既來，不過抵御罷了，何故驚慌？”秀全既派人偵探林公行徑，忽見洪大全逕入大笑道：“恭賀恭賀，林欽差死了。”秀全亦笑道：“是真么？”大全道：“現(xiàn)已派前兩江總督李星沅前來繼任，鄭巡撫亦遽職遣戌了。”秀全聞言，遂集黨羽，議論出發(fā)。石達開進曰：“若要出兵，必須先發(fā)一道檄文，宣明宗旨，使百姓閱之，皆引領前來響應。”遂命大全草檄，立刻而就。檄文一發(fā)，遂制造旗幟，皆用紅色，并用紅布包頭，各執(zhí)器械，分前、后、左、聲、中五大隊，由金田寨向大黃江出發(fā)，一路望風歸順，勢如破竹，直抵象州。
清廷聞此警報，即授周天爵為廣西巡撫，加總督銜，命兩廣總督徐廣縉會同夾剿。廣縉得旨后，派副都統(tǒng)烏蘭泰赴廣西，與向提督各統(tǒng)一軍，進剿洪、楊。向榮兵進，洪軍敗走，向軍步步緊道，奪得許多要隘。洪軍乃棄紫荊山襲入永安州。原來永安州本沒守兵，洪、楊窺他空虛，遂領兵攻入，竟奪永安城。秀全遂與眾會黨擬定國號，叫作“太平天國”，自己稱天王，封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云山為南主，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洪大全為天德王，其余秦日綱等四十多人各有差，即分遣各王等率兵防堵要塞，以與清國爭衡。但是清兵見洪楊等蓄著長發(fā)，都叫他長毛賊，洪、楊亦稱清將為清妖，表過不提。
秀全既立國號，聲勢浩大。清將向榮、烏蘭泰各率一軍，進逼永安城下，連營數(shù)十座，日夜攻打，總不能下。一日，秀全見城北無兵，率楊秀清等出北門，令洪大全等出東門，蕭朝貴等出南門，林風祥等出西門，乘著黑夜，一齊向四門撲出。且說清朝烏蘭泰正守東門，見洪大全出來，遂前進接戰(zhàn)，未數(shù)合，將洪大全活捉過去。秦日綱見大全被捉，猛力來救，又被清兵四面圍住。幸虧蕭朝貴、韋昌輝兩路殺人，將日綱救出，清總兵率眾攔阻，皆被蕭、韋兩人殺死。此時，秀全從北門而走，正遇向榮，兩下酣戰(zhàn)多時，奈秀全部下皆是健將，又經(jīng)林風祥前來助戰(zhàn)，向軍不能支，退人城中去了。秀全等遂北據(jù)大塘壚，烏蘭泰仍率兵跟追。將進壚口，副將金玉貴阻止不聽，催兵前進，行未數(shù)里，一聲炮響，伏兵齊起，彈如雨發(fā)，身中數(shù)彈而死。部將田學韜亦中炮彈而死。烏軍前隊統(tǒng)行殺盡，幸后軍未入，尚得保全，所有殘兵，由副將金玉貴收攏，遂整束部眾，緩緩而退，秀全等也不追趕。秀全既獲大勝，遂攻桂林。一到城下，見城上布置整齊，不敢進逼，退五里下寨。次日，派北王、翼王率眾攻城，被守兵射住，只得退下。忽報鸕鶿洲又有清兵到來，秀全忙派馮云山前去迎敵。頃探說馮南王追妖兵至蓑衣渡，中彈身亡。又報天德王被捉解京慘刑。秀全一聽，竟往后一仰，嗚呼哀哉，眾人扶救半日方蘇。秀全問道：“害我云山，是哪個妖將？”答道：“江忠源?！毙闳溃骸氨娢恍值鼙l(fā)蓑衣渡，拿江妖報仇?！北娙烁鞣Q得令，統(tǒng)向蓑衣渡進發(fā)。將到渡口，見對岸有兵不多，命部下劫船過渡。將至中流，船竟不動。岸上一聲炮響，四面紛紛小船飛來，一齊火炮火箭，向太平軍船射去，一時皆著。秀全急棄大船，忙乘小船，好容易劃到岸旁，遂上岸，率眾東竄。江忠源一想，洪賊東走，必攻永昌，遂飛報欽差賽尚阿出兵堵剿，不使太平軍入湖南。哪知這賽大臣是無用第一，他見太平軍一來，不思防剿，只圖規(guī)避，總以不見太平軍為幸。
此次秀全東走掠地，攻城勢如破竹，直至長沙。長沙巡撫駱秉章與秀全同鄉(xiāng)，幼時又同學，智略在秀全上，秀全未免懼怕三分。今至長沙，秀全不敢進攻，只得暫駐。朝貴道：“大哥何不去攻長沙，留此何用？”秀全道：“你不知道駱秉章本事，若要性急，定吃大虧。”正議間，急報駱秉章已罷官了。朝貴遂請令去取長沙，秀全應允。朝貴入內(nèi)，辭別洪宜嬌，逕率部下千人，一路破安仁，陷攸縣、醴陵，直至長沙城下叫戰(zhàn)。哪知新任巡撫尚未到任，原來駱秉章因未交卸，還在城中，一聞太平軍到來，忙率提督鮑起豹登城守御，一面飛檄各鎮(zhèn)，率兵人援。朝貴連攻數(shù)日不克，下令猛攻。忽報清各鎮(zhèn)總兵等領兵前來入援，朝貴又下令停攻。各總兵見他壁壘深固，隊伍整齊，也不敢合圍，只得暫扎城外相持。適清廷因長沙緊急，賽尚阿、程矞彩畏賊如虎，觀望不前，有旨革職，調徐廣縉督兩湖，并飭向榮進援湖南。向榮接旨后，急速起程。江忠源由蓑衣渡戰(zhàn)敗，秀全等亦率兵倍道馳至，遙望蕭兵，已分據(jù)城外天心閣，營壘森嚴，欲撲不得。忠源心想道：“閣上地勢高，今被賊占，憑高視下，勢如破竹，長沙不保矣。”遂督兵爭取天心閣。眾兵猛力撲攻，才將朝貴攻退。朝貴又攻南門，被守城兵一彈射中頭顱，墜城而死。此信傳至秀全，秀全大痛，遂率眾北行，來攻長沙，為朝貴報仇。朝貴之妻宣嬌，亦整一班女兵，來與丈夫報仇，跟隨軍后。此時長沙城中援兵叢集，秀全屢攻無效，意欲退軍，宣嬌不允。秀全許她任意招致男妾，方領軍西行，遂一路破州克府，直至岳州。岳州官兵已逃得一個沒有，遂得岳州。悉查武庫，所得器械不下數(shù)千，遂傳令進攻漢陽。知府董振鐸死守數(shù)日，因救兵不至，城遂陷，振鐸巷戰(zhàn)而死，知縣劉宏庚亦自盡。
卻說向榮自援救湖南，至洪山下寨，聞漢口已失，不欲妄動。方才扎住停當，不料秀清率眾來攻幾次，皆被向軍擊退。
秀清料向軍初到不敢來襲，便安心安息。誰知時將半夜，外面聲如鼎沸，大叫不要走了楊賊。秀清連忙率眾迎敵，怎奈向軍厲害，殺得秀清兵十去其八。正在危急，幸石達開來援。還不能夠，又來陳、郜兩支生軍，方將向軍殺退，計上賊兵死去數(shù)千，器械亦失去不少。此時武昌城被秀全用地雷轟破，城內(nèi)官員統(tǒng)同殉難。清廷聞警，授向榮為欽差大臣，起故大學士琦善駐兵河南，令駱秉章署湖北巡撫。此時秀全占據(jù)武昌，一日有浙江人錢江來見，秀全令入。
錢江進內(nèi)，先談明他的履歷，后言他來的宗旨。秀全與談，句句投機，恨相見之晚，遂封錢江為軍師。于咸豐二年正月元旦，連舟萬余，載資糧等物，棄武昌東下，沿江守卒，聞風奔避，遂破九江，陷安慶，安徽巡撫蔣文慶自縊。秀全遂入安慶，得藩庫營三十余萬兩，米四十余萬石。乘勝東下，又破太平蕪湖，擊死福山總兵陳勝元。
正月二十九日，已逼江寧城下，連營數(shù)十座，水陸兵號稱百萬，把南京城圍得水泄不通。城內(nèi)總督、將軍、都統(tǒng)，率兵防守。總奈太平軍眾多，晝夜攻城，炮聲隆隆，城內(nèi)彈丸又盡，外援又無，勉力守了七八日，被太平軍在儀風門外挖筑地道，埋藏地雷，一聲響亮，把城角崩坍數(shù)丈。太平軍遂紛紛入城，外城遂陷，陸制臺自盡。秀全復攻內(nèi)城，將軍祥厚守城，亦力盡而死。內(nèi)城亦破，城內(nèi)官紳士民死難者不下數(shù)萬。時咸豐二年四月十日也。秀全遂大出金帛，犒賞將士，部眾皆呼萬歲。于是召集東王、北王、軍師、丞相等會議。錢江復上條陳，第一注重北伐，其余如開科設捐、置官通商、種種諸大端，一一奏明。秀全道：“軍師的奏議，朕無不次第施行，但金陵之地，朕欲在此建都定鼎，未知諸卿以為何如？”東王道：“金陵定都，以長江為天塹，必要先取鎮(zhèn)江、揚州，梗塞南北交通，以固金陵根本?！毙闳溃骸叭℃?zhèn)江、揚州，但不知何人敢去？”林鳳祥出班奏道：“臣愿往取?！睎|王道：“丞相愿去，定獲大勝?！庇谑橇盍_大綱等為副，發(fā)兵數(shù)千，直向鎮(zhèn)江進發(fā)。不數(shù)日，鎮(zhèn)江、揚州捷音至，并言所有錢米財帛，賚送天京，祈賞收。天王大喜，遂留鳳祥指揮官曾立昌防守鎮(zhèn)江、揚州，以備北伐。
一日，秀全向諸王道：“朕既建都南京，難道還稱南京么？”
秀清道：“我朝既稱天朝，我主又稱天王，何不就改南京為天京呢？”秀全稱善，就把朝天宮改為皇宮，總督衙門改為東王府，又將故大家住宅改為諸王府，復令匠工大加修飾，以期華美為盡善。又定官制，起朝儀，訂法律一切禮制。又設立女官，又立種種禁約，號為天條，犯者死刑。又造蓋龍鳳殿，匾額是“龍鳳朝陽”四字，旁邊又有對聯(lián)兩副。各制定就，于三月初一日升龍鳳殿，即天王位，受百官朝賀。禮畢，就在殿中大宴文武諸臣。忽報清廷命向妖領大兵五萬，已到城東下寨。又報清琦善與陳金綬亦統(tǒng)兵到，又勝保亦領兵數(shù)萬，由河南來攻都城了。秀全大驚道：“朕國事初定，未能安枕，就有許多妖兵前來作耗，真是朕的國運不振呢?！卞X江道：“妖兵雖多，不足為慮。不過，向妖一軍尚稱勁敵，琦善那妖是沒有一點能為的，臣前在林公幕中是知道的。勝保這一軍，未知如何？”秀全道：“雖然如此，如何抵御？”錢江道：“第一，我兵不要與他對敵，于各要隘添設重兵，曠日持久，他不得一戰(zhàn)，自然退去。再派兵分取安徽、江西，斷他餉道，他兵雖多，無能為也?！毙闱宓溃骸鞍不找粠?，派翼王去??；江西一帶，派北王去??；我與天王共守此城，靜待捷音。他如李秀成、陳玉成等皆是人中佼佼者也，向、張二妖雖然強悍，何足懼哉？”秀全稱善，即命北王、翼王各領賊兵，分取安徽、江西。兩王領令，各帶太平軍數(shù)萬，分道而去。秀清又遣天將防堵京城內(nèi)外要隘，如雨花臺、天保城、株陵關等處，皆布得鐵桶相似，使敵兵無隙可伺。
卻說林鳳祥既取揚、鎮(zhèn)，又與吉文元各領一軍，一出滁州破鳳陽，一出蒲口克亳州，兩軍會合，直趨河南。江岸清兵見賊勢熏焰，急令勝保進剿。哪知勝保兵還未動，林、吉兩人已下歸德。河南巡撫陸應谷聞報，方欲領兵往剿，林、吉等又轉入開封矣。陸撫臺遂飛檄沈藩司。藩司接檄，正思守備，那林、吉已逼城下。城兵正在無法，幸新任江寧將軍托明阿路經(jīng)河南，與城兵夾擊，方將林、吉殺退。林吉遂分兵向滎陽、懷慶，意圖牽制清兵。哪知清廷迭次聞警，派直督訥爾經(jīng)額為欽差，與尚書恩華率兵至河南援救，將至懷慶，與林、吉相遇。城內(nèi)聞有救兵，亦出城助剿。林、吉等奮力接戰(zhàn)。又兼勝保兵亦到，三面夾攻，并令兵放炮縱火，吉文元中彈身亡。林見損傷太多，遂棄寨北走，竟入山西，連陷曲沃，直至洪洞縣。又得天京派太平軍二萬，由曾立昌率領。鳳祥得此一支生軍，遂令兵士改充清兵，潛行至臨氵名關。訥欽差因才旋師，不辨真?zhèn)?，被鳳祥沖入，將關襲破。清兵除死傷外，悉逃深州。林兵追至，遂陷深州。清廷聞警，咸豐帝即命惠親王曼愉為大將軍，科爾沁僧王等督京旗精兵，兼程馳剿。且說這僧王格林沁，是清廷第一個有謀有勇的人，他今奉旨出師，自比漢人格外出力。一到深州，即督手下親兵奮勇殺敵，不過半日工夫，將風祥大營連破十數(shù)座，殺死太平軍千余。鳳祥支持不住，遂棄深州東走，又被勝保迎面一擊，只得退入靜海去了。
卻說安徽省城被石達開攻破，江西省城又被韋昌輝攻破。
楊秀清又遣胡以晃、賴漢英占據(jù)兩省要隘，以便往來接應。幸清廷授江忠源江南按察使，聞江西急緊，間道往援，打一個勝仗，才將南昌的圍解了。江忠源入南昌城協(xié)力助守，一面將小勝捷音飛奏清廷，一面飛書至湖南告急。湖南巡撫駱秉章集眾會議。言湘省有一個大紳士，抱經(jīng)天之才、濟世之略，因咸豐元年詔求真言，他詳陳圣德三端，語甚切直，致干天怒，虧大學士祁雋藻并會試時房師季芝昌兩人極力解救，方才免罪。咸豐二年，因丁母憂在家。當洪、楊起時，有旨令他幫前任張巡撫辦團練剿匪，他因守制，不欲聞軍事。后經(jīng)友人郭嵩燾勸他效漢姚期故事，墨绖從戎，可以生顯死榮。他遂奮袂而起，募鄉(xiāng)民為義勇，用官長皆書生。但是他的官長，皆是懷揣經(jīng)略，不是同學的，就是至親契友，真可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現(xiàn)已創(chuàng)成數(shù)營。但恐此人不出。若得此人出來，何愁洪、楊不滅，太平軍不平哉？列位，你道此人是誰，就是清朝大忠臣，姓曾名國藩，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xiāng)縣人，道光十八年中進士，道光末年升至禮部右侍郎，與駱巡撫最莫逆，時相往來。今見江忠源乞救書，遂向駱撫道：“江岷樵有撥亂才，不可使其坐困，請救之?！贬洪允侵以醋?，國藩曾與有識，并深知箕才。
駱曰：“請兄助之?！眹獞?。遂與駱撫議定，即遣湘勇千二百，楚勇二千，營兵六百，屬編修郭嵩燾、道員夏廷樾、知縣朱孫貽三人帶領。又忠源弟忠濟暨諸生羅澤南二人，亦各率鄉(xiāng)人前往江西赴援。將到南昌，正遇太平軍攻城，郭等即督義勇上前抵敵。哪知義勇皆操練未久，又未經(jīng)過大敵，被太平軍殺死數(shù)百。幸虧江忠源出兵接應，方得入城。遂與忠源商議破敵之策。忠源道：“兵不練不精，劍不磨不利，湘楚義勇皆未經(jīng)訓練，不能與這些悍賊爭衡，不如先用他去剿匪，若能把土匪平，也就可以少可應援，未知眾位如何？”眾人稱善。于是，夏、羅、江、劉四人分領義勇出攻樟樹、安福、泰和等各縣土匪，未到一月，次第皆平，義勇亦先后回城。忠源遂會同眾將出城，與太平軍一戰(zhàn)，竟將太平軍殺退，追至數(shù)十里方回。郭嵩燾向江忠源道：“南方地勢非比北方，但南方數(shù)省，大半皆是水多，沿江一帶盡是賊舟，賊用舟，我步陸，彼逸我勞，何日能平？欲要平賊，非辦水師沿江防堵，不能有效?！敝以捶Q善，遂遣郭嵩燾回湖南請國藩代奏。國藩具疏陳請，造船購炮，募兵習操，為補充水師應用。朝旨準奏，即命國藩照奏施行。國藩奉旨后，即由長沙至衡州，趕造戰(zhàn)船，創(chuàng)辦水師。經(jīng)多少閱歷，選多少機心船，作才造成三種船：一叫快蟹，船最大；一叫長龍，略小些；一叫舢板，船最小?？煨肥菭I官坐船，長龍是哨官的船，舢板是副哨船。由衡州、湘潭募水師五千人，共編十營，令褚必航等四人為營官，日夜操練，選諳練水師的，任為總統(tǒng)。又募陸軍五千，分十三營，派周風山等分營統(tǒng)帶。又保舉游擊塔齊布為副將充先鋒。水陸共得萬余人，由國藩自己管轄，一俟船炮齊備，糧械充足，即擬沿江順流，與太平軍決一勝負。忽報太平軍率大隊已攻陷九江，分竄湖北。一日，忽接湖廣總督乞援公文一角，拆開一看，乃是新任座師吳文熔求救公函。國藩正苦炮械未齊，一時不能赴援，因有朝旨催促，又兼座師，不得不酌派數(shù)營前往赴援。要知國藩初次出兵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干戈未定欲何之，一事無成兩鬢絲。
蹤跡大綱王粲傳，情懷小燕杜陵詩。
鵲鴿音斷云千里，烏鵲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直到太平時。卻說洪秀全、楊秀清等，一日召集黨羽，假以“興漢滅胡”為名，就在桂平縣金田村中豎起一面大元帥“洪”的旗幟。一面分派黨羽，召集附近州縣前來附會，倘有抵抗者，立即派黨羽攻陷之。于是，州縣官有棄逃者，有被殺者。不料桂平縣官聞報以為謠傳；及至風聲日緊，諒難卸責，只得申詳?shù)罁幔杀?。那撫臺鄭祖琛，庸懦無能，忽接此報，如天空霹靂，愁慮得了不得，遂急召將士會議出兵往剿，并具折飛奏清廷，迅派大員前來助剿。咸豐帝覽奏，即派云貴總督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向榮為廣西提督，速赴廣西剿辦。并命鄭祖琛出師督剿。
哪知鄭巡撫虛心膽小，雖遵旨出師，只到半路就不進了。此時向榮已到桂林，心想道：“鄭巡撫已率師南行，諒此路可以保安?！弊约核煜蛄?、慶遠等處先剿土匪，后再乘勝向金田剪滅洪楊等亂黨。遂一面飭知鄭撫臺，叫他便宜行事；一面出柳州，向南寧進發(fā)，沿途殺賊無數(shù)。誰知鄭巡警扎平樂，無論外間如何緊急，也不防備。洪、楊等見如此主將，已料其膽虛，手是厲兵秣馬，蓄糧儲械，以備大舉。正在籌劃，忽報咸豐帝派欽差大臣林則徐到來。秀全一聞，驚慌異常。石達開急進曰：“林公既來，不過抵御罷了，何故驚慌？”秀全既派人偵探林公行徑，忽見洪大全逕入大笑道：“恭賀恭賀，林欽差死了。”秀全亦笑道：“是真么？”大全道：“現(xiàn)已派前兩江總督李星沅前來繼任，鄭巡撫亦遽職遣戌了。”秀全聞言，遂集黨羽，議論出發(fā)。石達開進曰：“若要出兵，必須先發(fā)一道檄文，宣明宗旨，使百姓閱之，皆引領前來響應。”遂命大全草檄，立刻而就。檄文一發(fā)，遂制造旗幟，皆用紅色，并用紅布包頭，各執(zhí)器械，分前、后、左、聲、中五大隊，由金田寨向大黃江出發(fā)，一路望風歸順，勢如破竹，直抵象州。
清廷聞此警報，即授周天爵為廣西巡撫，加總督銜，命兩廣總督徐廣縉會同夾剿。廣縉得旨后，派副都統(tǒng)烏蘭泰赴廣西，與向提督各統(tǒng)一軍，進剿洪、楊。向榮兵進，洪軍敗走，向軍步步緊道，奪得許多要隘。洪軍乃棄紫荊山襲入永安州。原來永安州本沒守兵，洪、楊窺他空虛，遂領兵攻入，竟奪永安城。秀全遂與眾會黨擬定國號，叫作“太平天國”，自己稱天王，封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云山為南主，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洪大全為天德王，其余秦日綱等四十多人各有差，即分遣各王等率兵防堵要塞，以與清國爭衡。但是清兵見洪楊等蓄著長發(fā)，都叫他長毛賊，洪、楊亦稱清將為清妖，表過不提。
秀全既立國號，聲勢浩大。清將向榮、烏蘭泰各率一軍，進逼永安城下，連營數(shù)十座，日夜攻打，總不能下。一日，秀全見城北無兵，率楊秀清等出北門，令洪大全等出東門，蕭朝貴等出南門，林風祥等出西門，乘著黑夜，一齊向四門撲出。且說清朝烏蘭泰正守東門，見洪大全出來，遂前進接戰(zhàn)，未數(shù)合，將洪大全活捉過去。秦日綱見大全被捉，猛力來救，又被清兵四面圍住。幸虧蕭朝貴、韋昌輝兩路殺人，將日綱救出，清總兵率眾攔阻，皆被蕭、韋兩人殺死。此時，秀全從北門而走，正遇向榮，兩下酣戰(zhàn)多時，奈秀全部下皆是健將，又經(jīng)林風祥前來助戰(zhàn)，向軍不能支，退人城中去了。秀全等遂北據(jù)大塘壚，烏蘭泰仍率兵跟追。將進壚口，副將金玉貴阻止不聽，催兵前進，行未數(shù)里，一聲炮響，伏兵齊起，彈如雨發(fā)，身中數(shù)彈而死。部將田學韜亦中炮彈而死。烏軍前隊統(tǒng)行殺盡，幸后軍未入，尚得保全，所有殘兵，由副將金玉貴收攏，遂整束部眾，緩緩而退，秀全等也不追趕。秀全既獲大勝，遂攻桂林。一到城下，見城上布置整齊，不敢進逼，退五里下寨。次日，派北王、翼王率眾攻城，被守兵射住，只得退下。忽報鸕鶿洲又有清兵到來，秀全忙派馮云山前去迎敵。頃探說馮南王追妖兵至蓑衣渡，中彈身亡。又報天德王被捉解京慘刑。秀全一聽，竟往后一仰，嗚呼哀哉，眾人扶救半日方蘇。秀全問道：“害我云山，是哪個妖將？”答道：“江忠源?！毙闳溃骸氨娢恍值鼙l(fā)蓑衣渡，拿江妖報仇?！北娙烁鞣Q得令，統(tǒng)向蓑衣渡進發(fā)。將到渡口，見對岸有兵不多，命部下劫船過渡。將至中流，船竟不動。岸上一聲炮響，四面紛紛小船飛來，一齊火炮火箭，向太平軍船射去，一時皆著。秀全急棄大船，忙乘小船，好容易劃到岸旁，遂上岸，率眾東竄。江忠源一想，洪賊東走，必攻永昌，遂飛報欽差賽尚阿出兵堵剿，不使太平軍入湖南。哪知這賽大臣是無用第一，他見太平軍一來，不思防剿，只圖規(guī)避，總以不見太平軍為幸。
此次秀全東走掠地，攻城勢如破竹，直至長沙。長沙巡撫駱秉章與秀全同鄉(xiāng)，幼時又同學，智略在秀全上，秀全未免懼怕三分。今至長沙，秀全不敢進攻，只得暫駐。朝貴道：“大哥何不去攻長沙，留此何用？”秀全道：“你不知道駱秉章本事，若要性急，定吃大虧。”正議間，急報駱秉章已罷官了。朝貴遂請令去取長沙，秀全應允。朝貴入內(nèi)，辭別洪宜嬌，逕率部下千人，一路破安仁，陷攸縣、醴陵，直至長沙城下叫戰(zhàn)。哪知新任巡撫尚未到任，原來駱秉章因未交卸，還在城中，一聞太平軍到來，忙率提督鮑起豹登城守御，一面飛檄各鎮(zhèn)，率兵人援。朝貴連攻數(shù)日不克，下令猛攻。忽報清各鎮(zhèn)總兵等領兵前來入援，朝貴又下令停攻。各總兵見他壁壘深固，隊伍整齊，也不敢合圍，只得暫扎城外相持。適清廷因長沙緊急，賽尚阿、程矞彩畏賊如虎，觀望不前，有旨革職，調徐廣縉督兩湖，并飭向榮進援湖南。向榮接旨后，急速起程。江忠源由蓑衣渡戰(zhàn)敗，秀全等亦率兵倍道馳至，遙望蕭兵，已分據(jù)城外天心閣，營壘森嚴，欲撲不得。忠源心想道：“閣上地勢高，今被賊占，憑高視下，勢如破竹，長沙不保矣。”遂督兵爭取天心閣。眾兵猛力撲攻，才將朝貴攻退。朝貴又攻南門，被守城兵一彈射中頭顱，墜城而死。此信傳至秀全，秀全大痛，遂率眾北行，來攻長沙，為朝貴報仇。朝貴之妻宣嬌，亦整一班女兵，來與丈夫報仇，跟隨軍后。此時長沙城中援兵叢集，秀全屢攻無效，意欲退軍，宣嬌不允。秀全許她任意招致男妾，方領軍西行，遂一路破州克府，直至岳州。岳州官兵已逃得一個沒有，遂得岳州。悉查武庫，所得器械不下數(shù)千，遂傳令進攻漢陽。知府董振鐸死守數(shù)日，因救兵不至，城遂陷，振鐸巷戰(zhàn)而死，知縣劉宏庚亦自盡。
卻說向榮自援救湖南，至洪山下寨，聞漢口已失，不欲妄動。方才扎住停當，不料秀清率眾來攻幾次，皆被向軍擊退。
秀清料向軍初到不敢來襲，便安心安息。誰知時將半夜，外面聲如鼎沸，大叫不要走了楊賊。秀清連忙率眾迎敵，怎奈向軍厲害，殺得秀清兵十去其八。正在危急，幸石達開來援。還不能夠，又來陳、郜兩支生軍，方將向軍殺退，計上賊兵死去數(shù)千，器械亦失去不少。此時武昌城被秀全用地雷轟破，城內(nèi)官員統(tǒng)同殉難。清廷聞警，授向榮為欽差大臣，起故大學士琦善駐兵河南，令駱秉章署湖北巡撫。此時秀全占據(jù)武昌，一日有浙江人錢江來見，秀全令入。
錢江進內(nèi)，先談明他的履歷，后言他來的宗旨。秀全與談，句句投機，恨相見之晚，遂封錢江為軍師。于咸豐二年正月元旦，連舟萬余，載資糧等物，棄武昌東下，沿江守卒，聞風奔避，遂破九江，陷安慶，安徽巡撫蔣文慶自縊。秀全遂入安慶，得藩庫營三十余萬兩，米四十余萬石。乘勝東下，又破太平蕪湖，擊死福山總兵陳勝元。
正月二十九日，已逼江寧城下，連營數(shù)十座，水陸兵號稱百萬，把南京城圍得水泄不通。城內(nèi)總督、將軍、都統(tǒng)，率兵防守。總奈太平軍眾多，晝夜攻城，炮聲隆隆，城內(nèi)彈丸又盡，外援又無，勉力守了七八日，被太平軍在儀風門外挖筑地道，埋藏地雷，一聲響亮，把城角崩坍數(shù)丈。太平軍遂紛紛入城，外城遂陷，陸制臺自盡。秀全復攻內(nèi)城，將軍祥厚守城，亦力盡而死。內(nèi)城亦破，城內(nèi)官紳士民死難者不下數(shù)萬。時咸豐二年四月十日也。秀全遂大出金帛，犒賞將士，部眾皆呼萬歲。于是召集東王、北王、軍師、丞相等會議。錢江復上條陳，第一注重北伐，其余如開科設捐、置官通商、種種諸大端，一一奏明。秀全道：“軍師的奏議，朕無不次第施行，但金陵之地，朕欲在此建都定鼎，未知諸卿以為何如？”東王道：“金陵定都，以長江為天塹，必要先取鎮(zhèn)江、揚州，梗塞南北交通，以固金陵根本?！毙闳溃骸叭℃?zhèn)江、揚州，但不知何人敢去？”林鳳祥出班奏道：“臣愿往取?！睎|王道：“丞相愿去，定獲大勝?！庇谑橇盍_大綱等為副，發(fā)兵數(shù)千，直向鎮(zhèn)江進發(fā)。不數(shù)日，鎮(zhèn)江、揚州捷音至，并言所有錢米財帛，賚送天京，祈賞收。天王大喜，遂留鳳祥指揮官曾立昌防守鎮(zhèn)江、揚州，以備北伐。
一日，秀全向諸王道：“朕既建都南京，難道還稱南京么？”
秀清道：“我朝既稱天朝，我主又稱天王，何不就改南京為天京呢？”秀全稱善，就把朝天宮改為皇宮，總督衙門改為東王府，又將故大家住宅改為諸王府，復令匠工大加修飾，以期華美為盡善。又定官制，起朝儀，訂法律一切禮制。又設立女官，又立種種禁約，號為天條，犯者死刑。又造蓋龍鳳殿，匾額是“龍鳳朝陽”四字，旁邊又有對聯(lián)兩副。各制定就，于三月初一日升龍鳳殿，即天王位，受百官朝賀。禮畢，就在殿中大宴文武諸臣。忽報清廷命向妖領大兵五萬，已到城東下寨。又報清琦善與陳金綬亦統(tǒng)兵到，又勝保亦領兵數(shù)萬，由河南來攻都城了。秀全大驚道：“朕國事初定，未能安枕，就有許多妖兵前來作耗，真是朕的國運不振呢?！卞X江道：“妖兵雖多，不足為慮。不過，向妖一軍尚稱勁敵，琦善那妖是沒有一點能為的，臣前在林公幕中是知道的。勝保這一軍，未知如何？”秀全道：“雖然如此，如何抵御？”錢江道：“第一，我兵不要與他對敵，于各要隘添設重兵，曠日持久，他不得一戰(zhàn)，自然退去。再派兵分取安徽、江西，斷他餉道，他兵雖多，無能為也?！毙闱宓溃骸鞍不找粠?，派翼王去??；江西一帶，派北王去??；我與天王共守此城，靜待捷音。他如李秀成、陳玉成等皆是人中佼佼者也，向、張二妖雖然強悍，何足懼哉？”秀全稱善，即命北王、翼王各領賊兵，分取安徽、江西。兩王領令，各帶太平軍數(shù)萬，分道而去。秀清又遣天將防堵京城內(nèi)外要隘，如雨花臺、天保城、株陵關等處，皆布得鐵桶相似，使敵兵無隙可伺。
卻說林鳳祥既取揚、鎮(zhèn)，又與吉文元各領一軍，一出滁州破鳳陽，一出蒲口克亳州，兩軍會合，直趨河南。江岸清兵見賊勢熏焰，急令勝保進剿。哪知勝保兵還未動，林、吉兩人已下歸德。河南巡撫陸應谷聞報，方欲領兵往剿，林、吉等又轉入開封矣。陸撫臺遂飛檄沈藩司。藩司接檄，正思守備，那林、吉已逼城下。城兵正在無法，幸新任江寧將軍托明阿路經(jīng)河南，與城兵夾擊，方將林、吉殺退。林吉遂分兵向滎陽、懷慶，意圖牽制清兵。哪知清廷迭次聞警，派直督訥爾經(jīng)額為欽差，與尚書恩華率兵至河南援救，將至懷慶，與林、吉相遇。城內(nèi)聞有救兵，亦出城助剿。林、吉等奮力接戰(zhàn)。又兼勝保兵亦到，三面夾攻，并令兵放炮縱火，吉文元中彈身亡。林見損傷太多，遂棄寨北走，竟入山西，連陷曲沃，直至洪洞縣。又得天京派太平軍二萬，由曾立昌率領。鳳祥得此一支生軍，遂令兵士改充清兵，潛行至臨氵名關。訥欽差因才旋師，不辨真?zhèn)?，被鳳祥沖入，將關襲破。清兵除死傷外，悉逃深州。林兵追至，遂陷深州。清廷聞警，咸豐帝即命惠親王曼愉為大將軍，科爾沁僧王等督京旗精兵，兼程馳剿。且說這僧王格林沁，是清廷第一個有謀有勇的人，他今奉旨出師，自比漢人格外出力。一到深州，即督手下親兵奮勇殺敵，不過半日工夫，將風祥大營連破十數(shù)座，殺死太平軍千余。鳳祥支持不住，遂棄深州東走，又被勝保迎面一擊，只得退入靜海去了。
卻說安徽省城被石達開攻破，江西省城又被韋昌輝攻破。
楊秀清又遣胡以晃、賴漢英占據(jù)兩省要隘，以便往來接應。幸清廷授江忠源江南按察使，聞江西急緊，間道往援，打一個勝仗，才將南昌的圍解了。江忠源入南昌城協(xié)力助守，一面將小勝捷音飛奏清廷，一面飛書至湖南告急。湖南巡撫駱秉章集眾會議。言湘省有一個大紳士，抱經(jīng)天之才、濟世之略，因咸豐元年詔求真言，他詳陳圣德三端，語甚切直，致干天怒，虧大學士祁雋藻并會試時房師季芝昌兩人極力解救，方才免罪。咸豐二年，因丁母憂在家。當洪、楊起時，有旨令他幫前任張巡撫辦團練剿匪，他因守制，不欲聞軍事。后經(jīng)友人郭嵩燾勸他效漢姚期故事，墨绖從戎，可以生顯死榮。他遂奮袂而起，募鄉(xiāng)民為義勇，用官長皆書生。但是他的官長，皆是懷揣經(jīng)略，不是同學的，就是至親契友，真可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現(xiàn)已創(chuàng)成數(shù)營。但恐此人不出。若得此人出來，何愁洪、楊不滅，太平軍不平哉？列位，你道此人是誰，就是清朝大忠臣，姓曾名國藩，字伯涵，號滌生，湖南湘鄉(xiāng)縣人，道光十八年中進士，道光末年升至禮部右侍郎，與駱巡撫最莫逆，時相往來。今見江忠源乞救書，遂向駱撫道：“江岷樵有撥亂才，不可使其坐困，請救之?！贬洪允侵以醋?，國藩曾與有識，并深知箕才。
駱曰：“請兄助之?！眹獞?。遂與駱撫議定，即遣湘勇千二百，楚勇二千，營兵六百，屬編修郭嵩燾、道員夏廷樾、知縣朱孫貽三人帶領。又忠源弟忠濟暨諸生羅澤南二人，亦各率鄉(xiāng)人前往江西赴援。將到南昌，正遇太平軍攻城，郭等即督義勇上前抵敵。哪知義勇皆操練未久，又未經(jīng)過大敵，被太平軍殺死數(shù)百。幸虧江忠源出兵接應，方得入城。遂與忠源商議破敵之策。忠源道：“兵不練不精，劍不磨不利，湘楚義勇皆未經(jīng)訓練，不能與這些悍賊爭衡，不如先用他去剿匪，若能把土匪平，也就可以少可應援，未知眾位如何？”眾人稱善。于是，夏、羅、江、劉四人分領義勇出攻樟樹、安福、泰和等各縣土匪，未到一月，次第皆平，義勇亦先后回城。忠源遂會同眾將出城，與太平軍一戰(zhàn)，竟將太平軍殺退，追至數(shù)十里方回。郭嵩燾向江忠源道：“南方地勢非比北方，但南方數(shù)省，大半皆是水多，沿江一帶盡是賊舟，賊用舟，我步陸，彼逸我勞，何日能平？欲要平賊，非辦水師沿江防堵，不能有效?！敝以捶Q善，遂遣郭嵩燾回湖南請國藩代奏。國藩具疏陳請，造船購炮，募兵習操，為補充水師應用。朝旨準奏，即命國藩照奏施行。國藩奉旨后，即由長沙至衡州，趕造戰(zhàn)船，創(chuàng)辦水師。經(jīng)多少閱歷，選多少機心船，作才造成三種船：一叫快蟹，船最大；一叫長龍，略小些；一叫舢板，船最小?？煨肥菭I官坐船，長龍是哨官的船，舢板是副哨船。由衡州、湘潭募水師五千人，共編十營，令褚必航等四人為營官，日夜操練，選諳練水師的，任為總統(tǒng)。又募陸軍五千，分十三營，派周風山等分營統(tǒng)帶。又保舉游擊塔齊布為副將充先鋒。水陸共得萬余人，由國藩自己管轄，一俟船炮齊備，糧械充足，即擬沿江順流，與太平軍決一勝負。忽報太平軍率大隊已攻陷九江，分竄湖北。一日，忽接湖廣總督乞援公文一角，拆開一看，乃是新任座師吳文熔求救公函。國藩正苦炮械未齊，一時不能赴援，因有朝旨催促，又兼座師，不得不酌派數(shù)營前往赴援。要知國藩初次出兵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