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宋仁宗聞奏思親　王刑部奉旨審案

當(dāng)下包公喝道：“郭愧，你既不認(rèn)識本官，如我說出姓名，只怕嚇?biāo)滥氵@老奸！我乃龍圖閣待制兼開封府尹包拯?！惫甭犃说溃骸澳闶前?？人稱你是忠烈賢臣，即我內(nèi)宮也仰慕清名，當(dāng)今萬歲加思寵眷，你不該膽大將咱欺藐！你太覺狂妄了！”包公冷笑道：“郭槐，你還不知么？”郭槐道：“咱家知道什么來？”包公怒道：“恨你為人兇刁狠毒，十八年前將幼主換作貍貓，又縱火燒毀碧云宮，陷害李宸妃娘娘，瞞天昧地，只言永久遮瞞，豈期今日奸謀敗露，在圣上駕前，還不直供！”郭槐聽了失色，只得喝道：“包拯！休得含血噴人！你緣何造此無形無影之言，妄唆圣上，欲害咱家！這火焚碧云宮，貍貓換主，我作內(nèi)監(jiān)數(shù)十秋，未聞此事，你何得無端尋釁蠱惑，擅敢當(dāng)駕無禮，扭住咱家！”即喝令小監(jiān)道：“拈他去，我還宮去也！”包爺喝道：“郭槐，你今休想還宮！”扭住郭槐不放，四名內(nèi)監(jiān)，只好呆呆看著，只因懼怕包黑子，未敢妄動。眾文武大臣，并無一人答奏，君王心上也覺焦煩，喝道：“拿下！寡人定須追究陰謀陷害真情。”有值殿將軍兇狠如虎，即拿下郭槐，捆縛捺定。郭槐慌忙呼道：“圣上，可憐奴婢，今已八十二歲，靜處閑宮，并無差歹，伏乞我主勿聽包拯無蹤無影之言，令奴婢還宮，深沾陛下天恩?！本醯溃骸肮?，你將十八年前之事，一一奏明，即放你回宮安養(yǎng)。如有一字支吾，定決不饒?！惫币幌耄喝魧⒋耸抡f明，我必抵罪，又怎好害卻劉太后娘娘？罷了，我也拿定主意，自愿抵死不招。即道：“陛下，說什么貍貓換主，火焚碧云宮，奴婢確實(shí)不知緣由，焉有憑據(jù)上奏？”包公奏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想郭槐是潑天大膽之人，方能干此傷天害理之事。若將言詞盤詰，豈肯輕輕招認(rèn)，伏乞我主將他發(fā)交與臣，待臣嚴(yán)加細(xì)究，方能明白?！本醯溃骸耙狼渌??！?br>龐國丈暗想：不好了！發(fā)交包黑審究，郭槐危矣！審明又增他之威。惺惺自古惜惺惺，奸臣只是為奸臣，并忌包拯之功，即出奏道：“陛下，這郭槐發(fā)不得包拯究審。”君王道：“龐卿，緣何發(fā)交不得包拯審訊？”龐洪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諺語云：‘來言是非者，即是是非人?！翊耸履税?，焉知真假？倘被他一頓極刑，郭槐乃八旬以外之人，哪里抵換得重刑？倘假事勘成真的，即大不妙了?！本趼勛?，頭一點(diǎn)言道：“龐卿此論，卻是秉公而言，朕今不發(fā)交包拯，即交卿家審究，是必秉公而辦。”包公道：“如將此案與國丈究斷，必不秉公力辦。他若存了三分私弊，十八年之冤，終于不白，卻將誕育圣躬之母，永屈于泥涂中了?！本趼犃藘扇酥裕?xì)思一刻，只得對包公道：“包卿，據(jù)你主見，還須發(fā)交與你審辦么？”包公道：“國丈如此一說，臣也涉嫌疑，不敢承辦了?！本醯溃骸扒浼炔活I(lǐng)辦，可于文武兩班中，挑選一人出來?！?br>包公稱“領(lǐng)旨”，立起身來一看，左班首是富弼老太師。他是一梗直大臣，然而老耄高年，不便煩勞于他。包公又看看吏部韓倚，韓琦一想，此案重大，一位是劉太后，一位是狄太后，兩人是被告，叫我如何審法，只得搖頭示意。包公又看了閣老文彥博，他卻對自己瞧也不瞧，分明也有些怕事。包公想道：你們眾臣也稱是忠良之輩，如何這等膽怯畏死？只須秉公而辦，亦有何妨礙，如何人人不愿領(lǐng)辦。如此你們徒有忠節(jié)之名，算不得銅肝鐵膽之人了。包公又望至西邊，看見刑部尚書王炳，二目相照，包爺一想：王兄與我是同居里井，同科出仕，他平素秉性賢良，此段事情，如交他辦理，諒得妥當(dāng)。此時包公一照面，頭一擺，王刑部即出班奏道：“此事微臣領(lǐng)辦，伏乞陛下降旨發(fā)交?！本醯溃骸鞍洌跚漕I(lǐng)辦如何？”包公道：“王刑部果能領(lǐng)辦，必不誤事?！本系溃骸凹慈绱耍迣⒐卑l(fā)交王卿，限三天內(nèi)究明回奏，須要小心著力公辦。如有半點(diǎn)私弊，斷不姑寬?！蓖跣滩款I(lǐng)旨。當(dāng)日散朝，王炳家丁帶出郭槐。君王還宮，龐貴妃迎接王駕，即請安問道：“君王何故龍顏不悅？”君王一聞動問，不覺感觸孝行有虧之心，言道：“早朝據(jù)包拯所奏，朕不是南清宮狄母后所生，也非安樂宮劉太后所產(chǎn)，尚有生身母親在別方。”言畢，不覺珠淚一行。龐妃聞言，不覺駭然，即道：“圣上既據(jù)包拯所奏，亦必有因，我王何不詢明他生育圣躬嫡母太后，在于何方？”君王道：“貴妃，朕也曾詳諸他，包拯言還朝時，道經(jīng)陳州，有白發(fā)老婦，訴說十八年前之冤，言來確據(jù)分明?！碑?dāng)時君王將前言一長一短，慘言盡吐，更覺感傷，紛紛淚下。此時龐妃聽罷，更覺心驚，想道：不意有此彌天大事，未知真假，若還果有貍貓換主之事，郭槐罪重千鈞，狄、劉二太后亦有欺君之罪。只愿當(dāng)初并無此事，兩宮太后方保無虞，郭槐也可無罪，只將包拯處以欺君妄奏之罪，正了國法，若除了包拯，我父獨(dú)掌朝綱，畏懼何人？想罷，開言道：“我主且自放心，雖則包拯如此言來，臣妾細(xì)思此事，諒非真情。破窯市井中老婦，非是癲狂之疾，定是妖言惑眾，可笑包拯為明察之官，聽信妄詞，特犯君上。倘無此事，兩宮太后一怒，則黑臉官兒，豈活得成！況乎謊奏君王，讒污國母，罪該萬死，我王乃至聰天子，豈能任他如此作弄?！饼嬪m然狡猾，惟君王心下分明，知包公乃是正直無私，清官豈是輕信無憑謊奏。且破窯婦人說得有憑有據(jù)，豈是疾犯瘋癲？因此仍自悶悶不樂。龐貴妃見君王惱悶，傳旨排宴，百般嬌媚，趨奉君王。
慢言宮中夜宴，且說安樂宮中劉太后，見郭槐久去不回，想道：不知外廷有何疑難國政，兩次宣召郭槐，去得許久，尚未還宮。正盼思之際，忽有太監(jiān)四人，急匆匆報進(jìn)宮道：“啟上太后娘娘，不好了！”劉太后在宮闈三十余秋，從未聞“不好”二字，今聞此急言，不覺大怒，罵道：“狗奴才，何事大驚小怪！”眾內(nèi)監(jiān)稟道：“只因當(dāng)今萬歲爺，已將九千歲拿下。宣去非為別事，乃是包大人奏明圣上，為十八年前貍貓換主、火焚內(nèi)宮之事?！眲⑻舐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