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作者：范寧、楊士勛◎僖公起六年，盡十八年。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會(huì)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曹伯伐鄭，圍新城。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據(jù)元年“楚人伐鄭”，不言圍。病鄭也，著鄭伯之罪也。泰曰：諸伐國而言圍邑，傳皆以為伐者之罪，而以此著鄭伯之罪者，齊桓行霸，尊崇王室，綏合諸侯，翼戴世子。盟之美者，莫盛于此。而鄭伯辟義逃歸，違叛霸者，是以諸侯伐而圍之，罪著于上，討顯于下，圍伐之文雖同，而善惡之義有殊，亦猶桓盟不日以明信，而葵丘之盟日之以為美。○著，張慮反。辟音避。
[疏]注“泰曰”至“為美”?！疳屧唬鹤镏谏?，而討顯于下者，謂前五年書鄭伯會(huì)而逃歸，是罪著于上也。今伐鄭，又言圍新城，是討顯于下也。圍伐之文雖同，而善惡之義有殊，謂隱五年“宋人伐鄭，圍長(zhǎng)葛”，此言齊侯伐鄭，圍新城，是圍伐之文同也。彼傳云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久之也。此傳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著鄭伯之罪也。故知彼言圍以惡宋，此言圍以善齊，是善惡之義有殊也。知善齊者，傳言著鄭伯之罪，故知圍者之善也。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伐鄭之諸侯。善救許也。
[疏]“善救許也”?！疳屧唬汉蜗臃巧疲鴤餮灾?，以許是近楚小國，叛而即齊，嫌救之非善，故發(fā)之。冬，公至自伐鄭。其不以救許致，何也？大伐鄭也。
[疏]“大伐鄭也”?！疳屧唬捍笾撸嵟阎袊?，外心事楚，成蠻夷之強(qiáng)，益華夏之弱，齊桓為伯，討得其罪，鄭人服從，遂使世子聽命，是其大也。
七年，春，齊人伐鄭。
夏，小邾子來朝。朝，直遙反。
鄭殺其大夫申侯。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
[疏]“稱國”至“罪也”。○釋曰：莊九年“齊人殺無知”，傳曰，“稱人以殺”，“殺有罪也”。此云“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是稱人稱國例異也。但傳不說殺之狀，無由知其事焉。準(zhǔn)例言之，則是罪鄭伯也。案?jìng)骼骸笆У虏辉?。”文公不書葬，則亦失德也。枉殺卿佐，是失德之儔，未知鄭伯更有失德，為當(dāng)直由殺申侯，不可知也。
秋，七月，公會(huì)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寧母。寧母，某地。○寧母，上音如字，又音寧，下音無，又茂后反?！蹲笫稀纷鲗?。衣裳之會(huì)也。
[疏]“衣裳之會(huì)也”。○釋曰：衣裳之會(huì)十有一，或釋或不釋。兵車之會(huì)四，傳皆發(fā)之者，衣裳之會(huì)多，省文以相包；兵車之會(huì)少，故備舉以見義。此是衣裳，后歲兵車，二文相近，故傳因而別之也。曹伯班卒。班，必顏反。
公子友如齊。
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會(huì)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盟于洮。洮，曹地。王人之先諸侯，何也？貴王命也：朝服雖敝，必加于上；弁冕雖舊，必加于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兵車之會(huì)也。
鄭伯乞盟。以向之逃歸乞之也。向謂五年逃首戴之盟，齊桓為兵車之會(huì)，于此乃震服，懼不得盟，故乞得與之。不錄使者，使若鄭伯自來，所以抑一人之惡，申眾人之善?！鹬龋に]反，下同。朝服，直遙反。弁，皮彥反。以向，香亮反，本又作鄉(xiāng)，注同。得與音豫，使者，所吏反。
[疏]“朝服雖敝”至“必加于首”?！疳屧唬撼?，天子則皮弁，諸侯則玄冠；衣則皮弁白布，玄冠緇衣素裳也。弁冕者，謂白鹿皮為弁，冕謂以木為干。衣之以布，上玄下纁，垂旒者也。
乞者，重辭也，人道貴讓，故以乞?yàn)橹亍?br>[疏]“乞者，重辭也”。○釋曰：文與乞師同，故為重辭也。
重是盟也?；谇疤託w，故以重言。乞者，處其所而請(qǐng)與也。言乞知不自來。
[疏]注“言乞知不自來”?！疳屧唬航?jīng)言晉侯使郤锜來乞師，是亦不自來也。若然，何以不錄使者，所以抑鄭伯、申諸侯也。
蓋汋之也。汋血而與之?！鹱?，山若反，又音酌。
夏，狄伐晉。秋，七月，禘于大廟，禘，三年大祭之名。大廟，周公廟?！抖Y記·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于大廟?！薄峨s記下》曰：“孟獻(xiàn)子曰：‘……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祖?！咴露E，獻(xiàn)子為之?！卑感拍辍爸賹O蔑如京師”，于是獻(xiàn)子始見經(jīng)，襄十九年卒，然則失禮非獻(xiàn)子所始明矣?！峨s記》之云，寧所未詳。○大廟音泰。見，賢遍反，下文“而見”同。
[疏]注“失禮”至“明矣”。○釋曰：范言此者，以《禮記》稱“七月而禘，獻(xiàn)子為之”，此時(shí)未有獻(xiàn)子，亦七月而禘，故知失禮，非獻(xiàn)子為始也。
用致夫人。劉向曰：夫人，成風(fēng)也。致之于大廟，立之以為夫人。○夫人，成風(fēng)也。《左氏》以為哀姜。
[疏]“用致夫人”。○釋曰：《左氏》以夫人為哀姜，因禘祭而致之于廟?！豆颉芬詾橘夜救〕疄榈眨↓R女為媵，齊女先至，遂脅公，使立之為夫人，故因禘祭而見于廟。此傳及注意，則以夫人為成風(fēng)。致之者，謂致之于大廟，立之以為夫人。與二傳違者，若《左氏》以夫人為哀姜，元年為齊所殺，何為今日乃致之？若《公羊》以為齊之媵女，則僖公是作頌賢君，縱為齊所脅，豈得以媵妾為夫人乎？明知二傳非也。今傳云，一則以宗廟臨之而后貶焉，一則以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檢經(jīng)傳之文符同，故知是成風(fēng)也。用者，不宜用者也；致者，不宜致者也。言夫人必以其氏姓，言夫人而不以氏姓，非夫人也。立妾之辭也，非正也。夫人者，正嫡之稱，謂非崇妾之嘉號(hào)，以妾體君，則上下無別。雖尊其母，是卑其父，故曰非正也。禮：有君之母，非夫人者，又庶子為后，為其母緦。是妾不為夫□明矣。○適，丁歷反，本亦作嫡。稱，尺證反。別，彼列反。為其，于偽反。緦，音思。
[疏]注“夫人”至“明矣”?！疳屧唬褐僮诱?，惠公之母。隱五年“考仲子之宮”，而經(jīng)傳譏之是也。有君之母非夫人者，又庶子為后為其母緦者，《喪服》文也。
夫人之，我可以不夫人之乎？夫人卒葬之，我可以不卒葬之乎？鄭嗣曰：君以為夫人，君以夫人之禮卒葬之，主書者不得不以為夫人也。成風(fēng)以文四年薨，五年葬，傳終說其事。一則以宗廟臨之而后貶焉，臣無貶君之義，故于大廟去夫人氏姓，以明君之非正?！鹑?，起呂反。一則以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秦人來歸僖公成風(fēng)之襚，不言夫人?！鹨`音遂。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惠王也。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御，魚呂反，本亦作御。說音悅。
夏，公會(huì)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宰，官。周，采地。天子三公不字。宋子，襄公?？?，地名?！鸩梢舨?。天子之宰，通于四海。宰，天官冢宰，兼為三公者，三公論道之官，無事于會(huì)盟。冢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故曰通于四海。
[疏]注“宰天”至“四海”。○釋曰：傳言通于四海者，解其與盟會(huì)之事也。若直為三公論道之官，則無事于會(huì)盟。以兼為冢宰，通于四海，為諸侯所尊，故得出會(huì)也。一解通于四海者，解其稱官之意，與注乖，非也。論道之官者，《尚書·周官》云“論道經(jīng)邦，燮理陰陽”是也?！罢平ò钪洹闭?，《大宰職》云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是也。《左氏》以宰周公為宰孔，此傳蓋亦然也。
宋其稱子，何也？未葬之辭也。禮：柩在堂上，孤無外事。今背殯而出會(huì)，以宋子為無哀矣。櫕木如槨，涂之曰殯。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周人殯于西階之上。宋，殷后也?！痂?，其救反?！抖Y記》云：“在堂曰尸，在棺曰柩。”背音佩。菆木，才官反，本又作櫕，同。
[疏]“宋其”至“哀矣”?！疳屧唬悍Q宋子，正也。而云無哀者，宋子非主伯所召，而自會(huì)諸侯。稱子，嫌稱子合正無譏，故傳責(zé)其背殯也。晉襄背殯，貶之稱人。此經(jīng)不貶者，宋襄雖背殯出會(huì)，而子道不虧，于理雖合小譏，而文不可貶責(zé)。其晉襄上無王命所召，又非國事急重，而自為戎首，與敵交戰(zhàn)，非直于理合責(zé)，于文亦當(dāng)貶也。其稱子稱侯之例，具于桓十三年疏?！鹱ⅰ皺尽敝痢昂笠病??！疳屧唬骸抖Y記·檀弓》云：“天子之殯也，菆涂龍輴以槨?！编嵭疲骸扒埬局荦堓悾鐦?，而涂之也。天子殯以輴車，畫轅為龍也?！北苏f天子之禮，故云龍輴，則諸侯亦設(shè)輴而不畫龍，其用木櫕之亦如槨，故范云“櫕木如槨”也?！短垂酚衷疲骸跋暮笫蠚浻跂|階之上”，“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周人殯于西階之上”。是注所據(jù)之文也。云“宋，殷后”者，欲見宋之殯亦從兩楹之間。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內(nèi)女也。未適人，不卒，此何以卒也？許嫁，笄而字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女子許嫁不為殤，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謂許嫁于諸侯，尊同，則服大功九月。吉笄，以象為之，刻鏤其首以為飾，成人著之?！痼牵刨夥?。殤，式羊反。著，丁略反。
[疏]“內(nèi)女也”?！疳屧唬好鲀?nèi)女有書卒之義，故發(fā)首云內(nèi)女也。若其不然，不嫌非內(nèi)女也。范氏《別例》云：“內(nèi)女卒葬例有六，葬有三，卒亦有三。卒者，此文一也；僖十六年鄫季姬二也；成八年杞叔姬三也。葬者，莊四年葬紀(jì)伯姬，三十年葬紀(jì)叔姬，襄三十年宋葬共姬是也。文十二年子叔姬不數(shù)之者，與此伯姬同是未適人，故總為一也?！薄鹱ⅰ芭印敝痢爸??！疳屧唬骸秵史ご蠊φ隆吩疲骸芭幼又L(zhǎng)殤?！眰髟?，“何以大功？未成人也”，“年十九至十六為長(zhǎng)殤，十五至十三為中殤，十一至八歲為下殤”，七歲以下“為無服之殤”。于其服也，長(zhǎng)殤、中殤降成人一等，下殤降成人二等。又《喪服傳》曰：“大功之殤中從上，小功之殤中從下?！遍L(zhǎng)殤、中殤總言之者，據(jù)大功以上也。其葬殤之禮，亦與成人有異，故《檀弓》云“周人以殷人之棺槨葬長(zhǎng)殤，以夏后氏之堲周葬中殤、下殤，以有虞氏之瓦棺葬無服之殤”是也。女子許嫁而笄，猶男子之冠也，故以成人之喪治之。禮：諸侯絕期，故許嫁于諸侯，則服之；若嫁與大夫，則不服也。禮：姊妹與己之女，同服齊衰；若出嫁，則為之降至大功九月。禮意為降者，取受我而厚之。夫?yàn)橹?，故我為之降。?jì)此伯姬未至夫家。案《曾子問》云，“娶女有吉日而女死”，“婿齊衰而吊，既葬除之”。然則其夫不為之盡禮，則皆不得為之降，當(dāng)亦服齊衰期也。而范注云服大功者，據(jù)出嫁者言之，故云大功，非謂此亦大功也。或當(dāng)女子在室，公不為之服，則卒之亦不書。今書之者，以其許嫁故也。夫雖不終服，公亦從出嫁之例降至大功也。吉笄以象為之者，《詩》云，“象服是宜”，毛傳云：“尊者所以為飾?！惫手孟笠病｀嵔庀蠓c此異耳?！秵史放釉S嫁，服斬衰，用箭笄，齊衰則用榛。喪既無飾，故知吉笄有飾也。鏤刻其首者，相傳為然也。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该瞬蝗?，此何以日？美之也。為見天子之禁，故備之也。何休以為即日為美，其不日皆為惡也?；腹瞬蝗?，皆為惡邪？莊十三年柯之盟，不日為信，至此日以為美，義相反也。鄭君釋之曰：“柯之盟不日，因始信之。自其后盟，以不日為平文。從陽谷已來，至此葵丘之盟，皆令諸侯以天子之禁?；傅聵O而將衰，故備日以美之，自此不復(fù)盟矣?！薄馂橐?，于偽反，下賢遍反。復(fù)，扶又反。
[疏]注“自此不復(fù)盟矣”?！疳屧唬菏迥昝擞谏?，而云不復(fù)盟矣者，以衣裳之會(huì)不復(fù)盟，彼是兵車故也。
葵丘之會(huì)，陳牲而不殺，所謂無歃血之盟。鄭君曰：“盟牲，諸侯用牛，大夫用豭。”○歃，本又作喢，所洽反，又所甲反。豭音加。
[疏]“陳牲而不殺”。釋曰：陳牲不殺，則不得謂之盟，若不殺牲，又不得云讀書加于牲上，而傳云不殺者，桓公信義之極，見于此矣。雖盟而不歃血，謂之不殺。不殺者，謂不如凡常之殺，殺而不用，直讀書而加于牲上而已。○注“所謂”至“用豭”。○釋曰：莊二十七年傳云：“衣裳之會(huì)十有一，未嘗有歃血之盟也?！毙藕褚玻瑒t衣裳之會(huì)皆不歃血。而此會(huì)獨(dú)言之者，以此會(huì)桓德極盛，故詳其事，實(shí)余盟亦不歃血耳。八年洮會(huì)云“汋血與鄭伯”者，彼兵車之會(huì)故也。徐邈云：“陳牲者，不殺埋之，陳云諸侯而已。”加于牲上者，亦謂活牲，非死牲，理亦通也。此葵丘會(huì)為桓德盛，故書日以美之。又母雍泉以下，是四教之事，而《論語》一匡天下，鄭不據(jù)之；而指陽谷者，鄭據(jù)《公羊》之文，故指陽谷。其實(shí)此會(huì)亦有四教，故上注云從陽谷已來，至此葵丘之盟，旨令諸侯以天子之禁是也。注又引鄭君曰“盟牲，諸侯用牛。大夫用豭”者，《左傳》云：“諸侯盟，誰執(zhí)牛耳？”又曰：“鄭伯使卒出豭?！笔瞧渥C也。
讀書加于牲上，壹明天子之禁，壹猶專也。曰，母雍泉，專水利以障谷。○雍，于勇反，塞也。障，音章，又之亮反。毌訖糴，訖，止也，謂貯粟?！鸺e音狄。貯，張呂反。毌易樹子，樹子，嫡子?！鸬?，丁歷反。毌以妾為妻，毌使婦人與國事。女正位于內(nèi)?！鹋c音豫。
甲子，晉侯詭諸卒。獻(xiàn)公也。枉殺世子申生，失德不葬?！鹪幹T，九委反，《左氏》作佹諸，枉，紆往反。
[疏]注“失德不葬”?！疳屧唬核位敢嗖辉?，至此言失德者，今獻(xiàn)公枉殺申生，即是失德之例。宋桓無罪之狀，故范不得言之也?！豆颉芬詾榛腹粫嵴?，為宋襄公背殯出會(huì)。不書葬，若非背殯然也？《谷梁》既譏宋子，即不是為諱，蓋魯不會(huì)故也。
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國人不子，何也？不正其殺世子申生而立之也。諸侯在喪稱子，言國人不君之，故系于其君。
[疏]“冬晉”至“奚齊”?！疳屧唬悍对疲骸皬s君日與不日，從其君正與不正?！苯褶升R書時(shí)者，為未成君，且又不正故也?！稹皣瞬蛔印??！疳屧唬号f解諸侯在喪稱子，今國人不以為君，故不直謂之子，而系之于君也。徐邈云：“不子者，謂不子愛之也?！狈欠兑?。蓋不子者，謂不以為君，則是不子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疏]“正月公如齊”?！疳屧唬汉涡菰疲骸皶抡?，善公朝事齊，故月之。”朝既以時(shí)為正，書月何以為善？為下滅溫書月也。狄滅溫，溫子奔衛(wèi)。
晉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以尊及卑也。荀息閑也。卓，敕角反。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晉殺其大夫里克。稱國以殺，罪累上也。里克弒二君與一大夫，二君：奚齊，卓子。一大夫：荀息。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據(jù)有罪。其殺之不以其罪也。其殺之不以其罪，奈何？里克所為殺者，為重耳也。殺奚齊、卓子者，欲以重耳為君。重耳，夷吾兄文公。○所為，于偽反，下文皆同。重，直龍反。殺奚齊，申志反，又如字。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乎？”故殺之不以其罪也。其為重耳弒奈何？晉獻(xiàn)公伐虢，得麗姬，獻(xiàn)公私之。有二子，長(zhǎng)曰奚齊，稚曰卓子。麗姬欲為亂，亂謂殺申生而立其子?！瘥惣?，力池反，伐虢所得，《左氏》伐麗戎所得。長(zhǎng)，丁丈反。稚，直吏反。故謂君曰：“吾夜者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夫人，申生母。○苦，如字，又枯路反，下同。胡不使大夫?qū)⑿l(wèi)士而衛(wèi)冢乎？”公曰：“孰可使？”曰：“臣莫尊于世子，則世子可?！惫示^世子曰：“麗姬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女其將衛(wèi)士而往衛(wèi)冢乎！”世子曰：“敬諾！”筑宮，宮成。麗姬又曰：“吾夜者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饑！’世子之宮已成，則何為不使祠也？”故獻(xiàn)公謂世子曰：“其祠！”世子祠。已祠，致福于君。君田而不在。麗姬以酖為酒，藥脯以毒。獻(xiàn)公田來，麗姬曰：“世子已祠，故致福于君。”君將食，麗姬跪曰：“食自外來者，不可不試也。”覆酒于地而地賁。賁，沸起也?！鹋羧辏陆酝?。祠，自絲反。酖，直蔭反，以鴆鳥毛畫酒。跪，求委反。覆，芳服反。賁，扶粉反，注同。以脯與犬，犬死。麗姬下堂而啼呼曰：“天乎，天乎！國，子之國也，子何遲于為君？”君喟然嘆曰：“吾與女未有過切，吾與女未有過差切急?！鸷?，火故反。喟，去愧反，又去怪反。差，初賣反，又如字。
[疏]“未有過切”?！疳屧唬汗披惣?，謂大子實(shí)將殺己，故喟然嘆曰：“吾與汝為父子以來，未嘗有過差切急，是何與我之深也?！彪m不對(duì)大子發(fā)嘆，而為此言也。
是何與我之深也？使人謂世子曰：“爾其圖之！”世子之傅里克謂世子曰：“入自明！入自明則可以生，不入自明則不可以生。”世子曰：“吾君已老矣，已昏矣。吾若此而入自明，則麗姬必死，麗姬死，則吾君不安。所以使吾君不安者，吾不若自死，吾寧自殺以安吾君，以重耳為寄矣?！睉]麗姬又譖重耳，故以托里克，使保全之。刎脰而死。刎，亡粉反。脰音豆，頸也。故里克所為弒者，為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也?！?br>秋，七月。
冬，大雨雪。雨，于付反。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會(huì)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曹伯伐鄭，圍新城。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據(jù)元年“楚人伐鄭”，不言圍。病鄭也，著鄭伯之罪也。泰曰：諸伐國而言圍邑，傳皆以為伐者之罪，而以此著鄭伯之罪者，齊桓行霸，尊崇王室，綏合諸侯，翼戴世子。盟之美者，莫盛于此。而鄭伯辟義逃歸，違叛霸者，是以諸侯伐而圍之，罪著于上，討顯于下，圍伐之文雖同，而善惡之義有殊，亦猶桓盟不日以明信，而葵丘之盟日之以為美。○著，張慮反。辟音避。
[疏]注“泰曰”至“為美”?！疳屧唬鹤镏谏?，而討顯于下者，謂前五年書鄭伯會(huì)而逃歸，是罪著于上也。今伐鄭，又言圍新城，是討顯于下也。圍伐之文雖同，而善惡之義有殊，謂隱五年“宋人伐鄭，圍長(zhǎng)葛”，此言齊侯伐鄭，圍新城，是圍伐之文同也。彼傳云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久之也。此傳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著鄭伯之罪也。故知彼言圍以惡宋，此言圍以善齊，是善惡之義有殊也。知善齊者，傳言著鄭伯之罪，故知圍者之善也。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伐鄭之諸侯。善救許也。
[疏]“善救許也”?！疳屧唬汉蜗臃巧疲鴤餮灾?，以許是近楚小國，叛而即齊，嫌救之非善，故發(fā)之。冬，公至自伐鄭。其不以救許致，何也？大伐鄭也。
[疏]“大伐鄭也”?！疳屧唬捍笾撸嵟阎袊?，外心事楚，成蠻夷之強(qiáng)，益華夏之弱，齊桓為伯，討得其罪，鄭人服從，遂使世子聽命，是其大也。
七年，春，齊人伐鄭。
夏，小邾子來朝。朝，直遙反。
鄭殺其大夫申侯。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
[疏]“稱國”至“罪也”。○釋曰：莊九年“齊人殺無知”，傳曰，“稱人以殺”，“殺有罪也”。此云“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是稱人稱國例異也。但傳不說殺之狀，無由知其事焉。準(zhǔn)例言之，則是罪鄭伯也。案?jìng)骼骸笆У虏辉?。”文公不書葬，則亦失德也。枉殺卿佐，是失德之儔，未知鄭伯更有失德，為當(dāng)直由殺申侯，不可知也。
秋，七月，公會(huì)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寧母。寧母，某地。○寧母，上音如字，又音寧，下音無，又茂后反?！蹲笫稀纷鲗?。衣裳之會(huì)也。
[疏]“衣裳之會(huì)也”。○釋曰：衣裳之會(huì)十有一，或釋或不釋。兵車之會(huì)四，傳皆發(fā)之者，衣裳之會(huì)多，省文以相包；兵車之會(huì)少，故備舉以見義。此是衣裳，后歲兵車，二文相近，故傳因而別之也。曹伯班卒。班，必顏反。
公子友如齊。
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會(huì)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盟于洮。洮，曹地。王人之先諸侯，何也？貴王命也：朝服雖敝，必加于上；弁冕雖舊，必加于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兵車之會(huì)也。
鄭伯乞盟。以向之逃歸乞之也。向謂五年逃首戴之盟，齊桓為兵車之會(huì)，于此乃震服，懼不得盟，故乞得與之。不錄使者，使若鄭伯自來，所以抑一人之惡，申眾人之善?！鹬龋に]反，下同。朝服，直遙反。弁，皮彥反。以向，香亮反，本又作鄉(xiāng)，注同。得與音豫，使者，所吏反。
[疏]“朝服雖敝”至“必加于首”?！疳屧唬撼?，天子則皮弁，諸侯則玄冠；衣則皮弁白布，玄冠緇衣素裳也。弁冕者，謂白鹿皮為弁，冕謂以木為干。衣之以布，上玄下纁，垂旒者也。
乞者，重辭也，人道貴讓，故以乞?yàn)橹亍?br>[疏]“乞者，重辭也”。○釋曰：文與乞師同，故為重辭也。
重是盟也?；谇疤託w，故以重言。乞者，處其所而請(qǐng)與也。言乞知不自來。
[疏]注“言乞知不自來”?！疳屧唬航?jīng)言晉侯使郤锜來乞師，是亦不自來也。若然，何以不錄使者，所以抑鄭伯、申諸侯也。
蓋汋之也。汋血而與之?！鹱?，山若反，又音酌。
夏，狄伐晉。秋，七月，禘于大廟，禘，三年大祭之名。大廟，周公廟?！抖Y記·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于大廟?！薄峨s記下》曰：“孟獻(xiàn)子曰：‘……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祖?！咴露E，獻(xiàn)子為之?！卑感拍辍爸賹O蔑如京師”，于是獻(xiàn)子始見經(jīng)，襄十九年卒，然則失禮非獻(xiàn)子所始明矣?！峨s記》之云，寧所未詳。○大廟音泰。見，賢遍反，下文“而見”同。
[疏]注“失禮”至“明矣”。○釋曰：范言此者，以《禮記》稱“七月而禘，獻(xiàn)子為之”，此時(shí)未有獻(xiàn)子，亦七月而禘，故知失禮，非獻(xiàn)子為始也。
用致夫人。劉向曰：夫人，成風(fēng)也。致之于大廟，立之以為夫人。○夫人，成風(fēng)也。《左氏》以為哀姜。
[疏]“用致夫人”。○釋曰：《左氏》以夫人為哀姜，因禘祭而致之于廟?！豆颉芬詾橘夜救〕疄榈眨↓R女為媵，齊女先至，遂脅公，使立之為夫人，故因禘祭而見于廟。此傳及注意，則以夫人為成風(fēng)。致之者，謂致之于大廟，立之以為夫人。與二傳違者，若《左氏》以夫人為哀姜，元年為齊所殺，何為今日乃致之？若《公羊》以為齊之媵女，則僖公是作頌賢君，縱為齊所脅，豈得以媵妾為夫人乎？明知二傳非也。今傳云，一則以宗廟臨之而后貶焉，一則以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檢經(jīng)傳之文符同，故知是成風(fēng)也。用者，不宜用者也；致者，不宜致者也。言夫人必以其氏姓，言夫人而不以氏姓，非夫人也。立妾之辭也，非正也。夫人者，正嫡之稱，謂非崇妾之嘉號(hào)，以妾體君，則上下無別。雖尊其母，是卑其父，故曰非正也。禮：有君之母，非夫人者，又庶子為后，為其母緦。是妾不為夫□明矣。○適，丁歷反，本亦作嫡。稱，尺證反。別，彼列反。為其，于偽反。緦，音思。
[疏]注“夫人”至“明矣”?！疳屧唬褐僮诱?，惠公之母。隱五年“考仲子之宮”，而經(jīng)傳譏之是也。有君之母非夫人者，又庶子為后為其母緦者，《喪服》文也。
夫人之，我可以不夫人之乎？夫人卒葬之，我可以不卒葬之乎？鄭嗣曰：君以為夫人，君以夫人之禮卒葬之，主書者不得不以為夫人也。成風(fēng)以文四年薨，五年葬，傳終說其事。一則以宗廟臨之而后貶焉，臣無貶君之義，故于大廟去夫人氏姓，以明君之非正?！鹑?，起呂反。一則以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秦人來歸僖公成風(fēng)之襚，不言夫人?！鹨`音遂。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惠王也。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御，魚呂反，本亦作御。說音悅。
夏，公會(huì)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宰，官。周，采地。天子三公不字。宋子，襄公?？?，地名?！鸩梢舨?。天子之宰，通于四海。宰，天官冢宰，兼為三公者，三公論道之官，無事于會(huì)盟。冢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故曰通于四海。
[疏]注“宰天”至“四海”。○釋曰：傳言通于四海者，解其與盟會(huì)之事也。若直為三公論道之官，則無事于會(huì)盟。以兼為冢宰，通于四海，為諸侯所尊，故得出會(huì)也。一解通于四海者，解其稱官之意，與注乖，非也。論道之官者，《尚書·周官》云“論道經(jīng)邦，燮理陰陽”是也?！罢平ò钪洹闭?，《大宰職》云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是也。《左氏》以宰周公為宰孔，此傳蓋亦然也。
宋其稱子，何也？未葬之辭也。禮：柩在堂上，孤無外事。今背殯而出會(huì)，以宋子為無哀矣。櫕木如槨，涂之曰殯。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周人殯于西階之上。宋，殷后也?！痂?，其救反?！抖Y記》云：“在堂曰尸，在棺曰柩。”背音佩。菆木，才官反，本又作櫕，同。
[疏]“宋其”至“哀矣”?！疳屧唬悍Q宋子，正也。而云無哀者，宋子非主伯所召，而自會(huì)諸侯。稱子，嫌稱子合正無譏，故傳責(zé)其背殯也。晉襄背殯，貶之稱人。此經(jīng)不貶者，宋襄雖背殯出會(huì)，而子道不虧，于理雖合小譏，而文不可貶責(zé)。其晉襄上無王命所召，又非國事急重，而自為戎首，與敵交戰(zhàn)，非直于理合責(zé)，于文亦當(dāng)貶也。其稱子稱侯之例，具于桓十三年疏?！鹱ⅰ皺尽敝痢昂笠病??！疳屧唬骸抖Y記·檀弓》云：“天子之殯也，菆涂龍輴以槨?！编嵭疲骸扒埬局荦堓悾鐦?，而涂之也。天子殯以輴車，畫轅為龍也?！北苏f天子之禮，故云龍輴，則諸侯亦設(shè)輴而不畫龍，其用木櫕之亦如槨，故范云“櫕木如槨”也?！短垂酚衷疲骸跋暮笫蠚浻跂|階之上”，“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周人殯于西階之上”。是注所據(jù)之文也。云“宋，殷后”者，欲見宋之殯亦從兩楹之間。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內(nèi)女也。未適人，不卒，此何以卒也？許嫁，笄而字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女子許嫁不為殤，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謂許嫁于諸侯，尊同，則服大功九月。吉笄，以象為之，刻鏤其首以為飾，成人著之?！痼牵刨夥?。殤，式羊反。著，丁略反。
[疏]“內(nèi)女也”?！疳屧唬好鲀?nèi)女有書卒之義，故發(fā)首云內(nèi)女也。若其不然，不嫌非內(nèi)女也。范氏《別例》云：“內(nèi)女卒葬例有六，葬有三，卒亦有三。卒者，此文一也；僖十六年鄫季姬二也；成八年杞叔姬三也。葬者，莊四年葬紀(jì)伯姬，三十年葬紀(jì)叔姬，襄三十年宋葬共姬是也。文十二年子叔姬不數(shù)之者，與此伯姬同是未適人，故總為一也?！薄鹱ⅰ芭印敝痢爸??！疳屧唬骸秵史ご蠊φ隆吩疲骸芭幼又L(zhǎng)殤?！眰髟?，“何以大功？未成人也”，“年十九至十六為長(zhǎng)殤，十五至十三為中殤，十一至八歲為下殤”，七歲以下“為無服之殤”。于其服也，長(zhǎng)殤、中殤降成人一等，下殤降成人二等。又《喪服傳》曰：“大功之殤中從上，小功之殤中從下?！遍L(zhǎng)殤、中殤總言之者，據(jù)大功以上也。其葬殤之禮，亦與成人有異，故《檀弓》云“周人以殷人之棺槨葬長(zhǎng)殤，以夏后氏之堲周葬中殤、下殤，以有虞氏之瓦棺葬無服之殤”是也。女子許嫁而笄，猶男子之冠也，故以成人之喪治之。禮：諸侯絕期，故許嫁于諸侯，則服之；若嫁與大夫，則不服也。禮：姊妹與己之女，同服齊衰；若出嫁，則為之降至大功九月。禮意為降者，取受我而厚之。夫?yàn)橹?，故我為之降。?jì)此伯姬未至夫家。案《曾子問》云，“娶女有吉日而女死”，“婿齊衰而吊，既葬除之”。然則其夫不為之盡禮，則皆不得為之降，當(dāng)亦服齊衰期也。而范注云服大功者，據(jù)出嫁者言之，故云大功，非謂此亦大功也。或當(dāng)女子在室，公不為之服，則卒之亦不書。今書之者，以其許嫁故也。夫雖不終服，公亦從出嫁之例降至大功也。吉笄以象為之者，《詩》云，“象服是宜”，毛傳云：“尊者所以為飾?！惫手孟笠病｀嵔庀蠓c此異耳?！秵史放釉S嫁，服斬衰，用箭笄，齊衰則用榛。喪既無飾，故知吉笄有飾也。鏤刻其首者，相傳為然也。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该瞬蝗?，此何以日？美之也。為見天子之禁，故備之也。何休以為即日為美，其不日皆為惡也?；腹瞬蝗?，皆為惡邪？莊十三年柯之盟，不日為信，至此日以為美，義相反也。鄭君釋之曰：“柯之盟不日，因始信之。自其后盟，以不日為平文。從陽谷已來，至此葵丘之盟，皆令諸侯以天子之禁?；傅聵O而將衰，故備日以美之，自此不復(fù)盟矣?！薄馂橐?，于偽反，下賢遍反。復(fù)，扶又反。
[疏]注“自此不復(fù)盟矣”?！疳屧唬菏迥昝擞谏?，而云不復(fù)盟矣者，以衣裳之會(huì)不復(fù)盟，彼是兵車故也。
葵丘之會(huì)，陳牲而不殺，所謂無歃血之盟。鄭君曰：“盟牲，諸侯用牛，大夫用豭。”○歃，本又作喢，所洽反，又所甲反。豭音加。
[疏]“陳牲而不殺”。釋曰：陳牲不殺，則不得謂之盟，若不殺牲，又不得云讀書加于牲上，而傳云不殺者，桓公信義之極，見于此矣。雖盟而不歃血，謂之不殺。不殺者，謂不如凡常之殺，殺而不用，直讀書而加于牲上而已。○注“所謂”至“用豭”。○釋曰：莊二十七年傳云：“衣裳之會(huì)十有一，未嘗有歃血之盟也?！毙藕褚玻瑒t衣裳之會(huì)皆不歃血。而此會(huì)獨(dú)言之者，以此會(huì)桓德極盛，故詳其事，實(shí)余盟亦不歃血耳。八年洮會(huì)云“汋血與鄭伯”者，彼兵車之會(huì)故也。徐邈云：“陳牲者，不殺埋之，陳云諸侯而已。”加于牲上者，亦謂活牲，非死牲，理亦通也。此葵丘會(huì)為桓德盛，故書日以美之。又母雍泉以下，是四教之事，而《論語》一匡天下，鄭不據(jù)之；而指陽谷者，鄭據(jù)《公羊》之文，故指陽谷。其實(shí)此會(huì)亦有四教，故上注云從陽谷已來，至此葵丘之盟，旨令諸侯以天子之禁是也。注又引鄭君曰“盟牲，諸侯用牛。大夫用豭”者，《左傳》云：“諸侯盟，誰執(zhí)牛耳？”又曰：“鄭伯使卒出豭?！笔瞧渥C也。
讀書加于牲上，壹明天子之禁，壹猶專也。曰，母雍泉，專水利以障谷。○雍，于勇反，塞也。障，音章，又之亮反。毌訖糴，訖，止也，謂貯粟?！鸺e音狄。貯，張呂反。毌易樹子，樹子，嫡子?！鸬?，丁歷反。毌以妾為妻，毌使婦人與國事。女正位于內(nèi)?！鹋c音豫。
甲子，晉侯詭諸卒。獻(xiàn)公也。枉殺世子申生，失德不葬?！鹪幹T，九委反，《左氏》作佹諸，枉，紆往反。
[疏]注“失德不葬”?！疳屧唬核位敢嗖辉?，至此言失德者，今獻(xiàn)公枉殺申生，即是失德之例。宋桓無罪之狀，故范不得言之也?！豆颉芬詾榛腹粫嵴?，為宋襄公背殯出會(huì)。不書葬，若非背殯然也？《谷梁》既譏宋子，即不是為諱，蓋魯不會(huì)故也。
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國人不子，何也？不正其殺世子申生而立之也。諸侯在喪稱子，言國人不君之，故系于其君。
[疏]“冬晉”至“奚齊”?！疳屧唬悍对疲骸皬s君日與不日，從其君正與不正?！苯褶升R書時(shí)者，為未成君，且又不正故也?！稹皣瞬蛔印??！疳屧唬号f解諸侯在喪稱子，今國人不以為君，故不直謂之子，而系之于君也。徐邈云：“不子者，謂不子愛之也?！狈欠兑?。蓋不子者，謂不以為君，則是不子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疏]“正月公如齊”?！疳屧唬汉涡菰疲骸皶抡?，善公朝事齊，故月之。”朝既以時(shí)為正，書月何以為善？為下滅溫書月也。狄滅溫，溫子奔衛(wèi)。
晉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以尊及卑也。荀息閑也。卓，敕角反。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晉殺其大夫里克。稱國以殺，罪累上也。里克弒二君與一大夫，二君：奚齊，卓子。一大夫：荀息。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據(jù)有罪。其殺之不以其罪也。其殺之不以其罪，奈何？里克所為殺者，為重耳也。殺奚齊、卓子者，欲以重耳為君。重耳，夷吾兄文公。○所為，于偽反，下文皆同。重，直龍反。殺奚齊，申志反，又如字。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乎？”故殺之不以其罪也。其為重耳弒奈何？晉獻(xiàn)公伐虢，得麗姬，獻(xiàn)公私之。有二子，長(zhǎng)曰奚齊，稚曰卓子。麗姬欲為亂，亂謂殺申生而立其子?！瘥惣?，力池反，伐虢所得，《左氏》伐麗戎所得。長(zhǎng)，丁丈反。稚，直吏反。故謂君曰：“吾夜者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夫人，申生母。○苦，如字，又枯路反，下同。胡不使大夫?qū)⑿l(wèi)士而衛(wèi)冢乎？”公曰：“孰可使？”曰：“臣莫尊于世子，則世子可?！惫示^世子曰：“麗姬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女其將衛(wèi)士而往衛(wèi)冢乎！”世子曰：“敬諾！”筑宮，宮成。麗姬又曰：“吾夜者夢(mèng)夫人趨而來曰：‘吾苦饑！’世子之宮已成，則何為不使祠也？”故獻(xiàn)公謂世子曰：“其祠！”世子祠。已祠，致福于君。君田而不在。麗姬以酖為酒，藥脯以毒。獻(xiàn)公田來，麗姬曰：“世子已祠，故致福于君。”君將食，麗姬跪曰：“食自外來者，不可不試也。”覆酒于地而地賁。賁，沸起也?！鹋羧辏陆酝?。祠，自絲反。酖，直蔭反，以鴆鳥毛畫酒。跪，求委反。覆，芳服反。賁，扶粉反，注同。以脯與犬，犬死。麗姬下堂而啼呼曰：“天乎，天乎！國，子之國也，子何遲于為君？”君喟然嘆曰：“吾與女未有過切，吾與女未有過差切急?！鸷?，火故反。喟，去愧反，又去怪反。差，初賣反，又如字。
[疏]“未有過切”?！疳屧唬汗披惣?，謂大子實(shí)將殺己，故喟然嘆曰：“吾與汝為父子以來，未嘗有過差切急，是何與我之深也?！彪m不對(duì)大子發(fā)嘆，而為此言也。
是何與我之深也？使人謂世子曰：“爾其圖之！”世子之傅里克謂世子曰：“入自明！入自明則可以生，不入自明則不可以生。”世子曰：“吾君已老矣，已昏矣。吾若此而入自明，則麗姬必死，麗姬死，則吾君不安。所以使吾君不安者，吾不若自死，吾寧自殺以安吾君，以重耳為寄矣?！睉]麗姬又譖重耳，故以托里克，使保全之。刎脰而死。刎，亡粉反。脰音豆，頸也。故里克所為弒者，為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也?！?br>秋，七月。
冬，大雨雪。雨，于付反。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