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公(元年~十五年)

作者:谷梁赤
◇定公元年
元年春,王。不言正月,定無正也。定之無正何也?昭公之終非正終也,定之始非正始也。昭無正終,故定無正始。不言即位,喪在外也。
三月,晉人執(zhí)宋仲幾于京師。此其大夫,其曰人何也?微之也。何為微之?不正其執(zhí)人于尊者之所也,不與大夫之伯討也。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干侯。戊辰,公即位。殯然后即位也。定無正,見無以正也。逾年不言即位,是有故公也;言即位,是無故公也。即位,授受之道也。先君無正終,則后君無正始也;先君有正終,則后君有正始也。戊辰,公即位,謹(jǐn)之也。定之即位,不可不察也。公即位,何以日也?戊辰之日,然后即位也。癸亥,公之喪至自干侯,何為戊辰之日然后即位也?正君乎國,然后即位也。沈子曰:「正棺乎兩楹之間,然后即位也?!箖?nèi)之大事日,即位,君之大事也,其不日,何也?以年決者,不以日決也。此則其日何也?著之也。何著焉?逾年即位,厲也,于厲之中又有義焉。未殯,雖有天子之命猶不敢,況臨諸臣乎?周人有喪,魯人有喪,周人吊,魯人不吊。周人曰:「固吾臣也,使人可也?!刽斎嗽唬骸肝峋?,親之者也,使大夫則不可也。」故周人吊,魯人不吊,以其下成、康為未久也。君至尊也,去父之殯而往吊猶不敢,況未殯而臨諸臣乎?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九月,大雩。雩月,雩之正也。秋大雩,非正也。冬大雩。非正也。秋大雩,雩之為非正何也?毛澤未盡,人力未竭,未可以雩也。雩月,雩之正也,月之為雩之正何也?其時(shí)窮人力盡然后雩,雩之正也。何謂其時(shí)窮人力盡?是月不雨,則無及矣;是年不艾,則無食矣,是謂其時(shí)窮人力盡也。雩之必待其時(shí)窮人力盡何也?雩者,為旱求者也。求者請(qǐng)也,古之人重請(qǐng)。何重乎請(qǐng)?人之所以為人者,讓也。請(qǐng)道去讓也,則是舍其所以為人也,是以重之。焉請(qǐng)?jiān)眨空?qǐng)乎應(yīng)上公。古之神人有應(yīng)上公者,通乎陰陽,君親帥諸大夫道之而以請(qǐng)焉。夫請(qǐng)者,非可詒托而往也,必親之者也,是以重之。立煬宮。立者,不宜立者也。
冬,十月,隕霜?dú)⑤?。未可以殺而殺,舉重??蓺⒍粴?,舉輕。其曰菽,舉重也。
◇定公二年 二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zāi)。其不曰雉門災(zāi)及兩觀何也?災(zāi)自兩觀始也,不以尊者親災(zāi)也。先言雉門,尊尊也。
秋,楚人伐吳。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言新,有舊也。作,為也,有加其度也。此不正,其以尊者親之何也?雖不正也,于美猶可也。
◇定公三年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fù)。 三月辛卯,邾子穿卒。
夏,四月。
秋,葬邾莊公。
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定公四年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
三月,公會(huì)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wèi)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
五月,公及諸侯盟于皋鼬。后而再會(huì),公志于后會(huì)也。后,志疑也。杞伯成卒于會(huì)。
六月,葬陳惠公。許遷于容城。
秋,七月,公至自會(huì)。劉卷卒。此不卒而卒者,賢之也。寰內(nèi)諸侯也,非列土諸侯,此何以卒也?天王崩,為諸侯主也。葬悼公。楚人圍蔡。晉士鞅、衛(wèi)孔圉帥師伐鮮虞。葬劉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zhàn)于伯舉。楚師敗績。吳其稱子何也?以蔡侯之以之,舉其貴者也。蔡侯之以之,則其舉貴者何也?吳信中國而攘夷狄,吳進(jìn)矣。其信中國而攘夷狄奈何?子胥父誅于楚也,挾弓持矢而干闔廬。闔廬曰:「大之甚,勇之甚!」為是欲興師而伐楚,子胥諫曰:「臣聞之:君不為匹夫興師。且事君猶事父也。虧君之義,復(fù)父之仇,臣弗為也?!褂谑侵?。蔡昭公朝于楚。有美裘,正是日囊瓦求之,昭公不與。為是拘昭公于南郢,數(shù)年然后得歸。歸乃用事乎漢,曰:「茍諸侯有欲伐楚者,寡人請(qǐng)為前列焉!」楚人聞之而怒,為是興師而伐蔡。蔡請(qǐng)救于吳。子胥曰:「蔡非有罪,楚無道也。君若有憂中國之心,則若此時(shí)可矣!」為是興師而伐楚。何以不言救也?救大也。楚囊瓦出奔鄭。庚辰,吳入楚。日入,易無楚也。易無楚者,壞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何以不言滅也?欲存楚也。其欲存楚奈何?昭王之軍敗而逃,父老送之,曰:「寡人不肖,亡先君之邑。父老反矣,何憂無君?寡人且用此入海矣!」父老曰:「有君如此其賢也!」以眾不如吳,以必死不如楚。相與擊之,一夜而三敗吳人,復(fù)立。何以謂之吳也?狄之也。何謂狄之也?君居其君之寢,而妻其君之妻;大夫居其大夫之寢,而妻其大夫之妻。蓋有欲妻楚王之母者。不正乘敗人之績而深為利,居人之國,故反其狄道也。
◇定公五年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夏,歸粟于蔡。諸侯無粟,諸侯相歸粟,正也。孰歸之?諸侯也。不言歸之者,專辭也,義邇也。于越入?yún)恰?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
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
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定公六年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
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
秋,晉人執(zhí)宋行人樂祁犁。
冬,城中城。城中城者,三家張也?;蛟唬峭饷褚?。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定公七年
七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齊侯、鄭伯盟于咸。齊人執(zhí)衛(wèi)行人北宮結(jié)以侵衛(wèi)。以,重辭也。衛(wèi)人重北宮結(jié)。齊侯、衛(wèi)侯盟于沙。大雩。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九月,大雩。 冬,十月。
◇定公八年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 二月,公侵齊。
三月,公至自侵齊。公如,往時(shí)致月,危致也。往月致時(shí),危往也。往月,致月,惡之也。曹伯露卒。
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會(huì)晉師于瓦。公至自瓦。
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wèi)。葬曹靖公。
九月,葬陳懷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wèi)。 冬,衛(wèi)侯、鄭伯盟于曲濮。從祀先公。貴復(fù)正也。盜竊寶玉、大弓。寶玉者,封圭也。大弓者,武王之戎弓也。周公受賜,藏之魯。非其所以與人而與人,謂之亡;非其所取而取之,謂之盜。
◇定公九年
九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寶玉、大弓。其不地何也?寶玉、大弓在家則羞,不目羞也。惡得之?得之堤下。或曰,陽虎以解眾也。
六月,葬鄭獻(xiàn)公。
秋,齊侯、衛(wèi)侯次于五氏。秦伯卒。
冬,葬秦哀公。
◇定公十年
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 夏,公會(huì)齊侯于頰谷。公至自頰谷。離會(huì)不致,何為致也?危之也。危之,則以地致何也?為危之也。其危奈何?曰頰谷之會(huì),孔子相焉。兩君就壇,兩相相揖。齊人鼓噪而起,欲以執(zhí)魯君。孔子歷階而上,不盡一等,而視歸乎齊侯,曰:「兩君合好,夷狄之民何為來?」為命司馬止之。齊侯逡巡而謝曰:「寡人之過也?!雇硕鴮倨涠蠓蛟唬骸阜蛉寺势渚c之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獨(dú)率我而入夷狄之俗,何為?」罷會(huì),齊人使優(yōu)施舞于魯君之幕下。孔子曰:「笑君者罪當(dāng)死!」使司馬行法焉,首足異門而出。齊人來歸鄆、言雚、龜、陰之田者,蓋為此也。因是以見雖有文事,必在武備,孔子于頰谷之會(huì)見之矣。晉趙鞅帥師圍衛(wèi)。齊人來歸鄆、言雚、龜、陰之田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
冬,齊侯、衛(wèi)侯、鄭游速會(huì)于安甫。叔孫州仇如齊。宋公之弟辰暨宋仲佗、石彄出奔陳。
◇定公十一年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未失其弟也。及仲佗、石彄、公子地。以尊及卑也。自陳。陳有奉焉爾。入于蕭以叛。入者,內(nèi)弗受也。以者,不以也。叛,直叛也。 夏,四月。
秋,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
冬,及鄭平。叔還如鄭蒞盟。
◇定公十二年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
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quán)C。墮,猶取也。衛(wèi)公孟彄帥師伐曹。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fèi)。 秋,大雩。
冬,十月癸亥,公會(huì)齊侯、盟于黃。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黃。 十有二月,公圍成。非國言圍。圍成,大公也。公至自圍成。何以致?危之也。何危爾?邊乎齊也。
◇定公十三年
十有三年春,齊侯次于垂葭。 夏,筑蛇淵囿。大蒐于比蒲。衛(wèi)公孟彄帥師伐曹。
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以者,不以者也。叛,直叛也。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晉趙鞅歸于晉。此叛也,其以歸言之何也?貴其以地反也。貴其以地反,則是大利也?非大利也,許悔過也。許悔過,則何以言叛也?以地正國也。以地正國則何以言叛?其入無君命也。薛弒其君比。
◇定公十四年
十有四年春,衛(wèi)公叔戍來奔。晉趙陽出奔宋。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jié)、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
夏,衛(wèi)北宮結(jié)來奔。
五月,于越敗吳于檇李。吳子光卒。公會(huì)齊侯、衛(wèi)侯于牽。公至自會(huì)。
秋,齊侯、宋公會(huì)于洮。天王使石尚來歸脤。脤者何也?俎實(shí)也,祭肉也。生曰脤,熟曰膰。其辭石尚,士也。何以知其士也?天子之大夫不名。石尚欲書《春秋》,諫曰:「久矣周之不行禮于魯也!請(qǐng)行脤?!官F復(fù)正也。衛(wèi)世子蒯聵出奔宋。衛(wèi)公孟彄出奔鄭。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大蒐于比蒲。邾子來會(huì)公。城莒父及霄。
◇定公十五年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不敬莫大焉。
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胡子豹?dú)w。
夏,五月辛亥,郊。壬申,公薨于高寢。高寢,非正也。鄭罕達(dá)帥師伐宋。齊侯、衛(wèi)侯次于渠篨。邾子來奔喪。喪急,故以奔言之。
秋,七月壬申,弋氏卒。妾辭也。哀公之母也。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滕子來會(huì)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葬既有日,不為雨止,禮也。雨不克葬,喪不以制也。戊午,日下稷,乃克葬。乃,急辭也,不足乎日之辭也。辛巳,葬定弋。
冬,城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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