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作者：張鷟天寶中，萬年主簿韓朝宗嘗追一人，來遲，決五下。將過縣令，令又決十下。其人患天行病而卒。后于冥司下狀言，朝宗遂被追至。入烏頭門極大，至中門前，一雙桐樹，門邊一閣垂簾幕，窺見故御史洪子輿坐。子輿曰：“韓大何為得此來“朝宗云：“被追來，不知何事?！弊虞浟钤邕^大使，入屏墻，見故刑部尚書李乂。朝宗參見，云：“何為決殺人“朝宗訴云：“不是朝宗打殺，縣令重決，由患天行病自卒，非朝宗過。”又問：“縣令決汝，何牽他主簿！朝宗無事。然亦縣丞，悉見例皆受行杖?！币鄾Q二十放還。朝宗至晚始蘇，脊上青腫，疼痛不復(fù)可言，一月已后始可。于后巡檢坊曲，遂至京城南羅城，有一坊中，一宅門向南開，宛然記得追來及乞杖處。其宅中無人居，問人，云此是公主兇宅，人不敢居。乃知大兇宅皆鬼神所處，信之。神鼎師不肯剃頭，食醬一斗。每巡門乞物，得粗布破衣亦著，得錦羅綺亦著。于利貞師座前聽，問貞師曰：“萬物定否“貞曰：“定?！倍υ唬骸瓣^梨言若定，何因高岸為谷，深壑為陵；有死即生，有生即死；萬物相糾，六道輪回何得為定耶！”貞曰：“萬物不定?！倍υ唬骸叭舨欢?，何不喚天為地，喚地為天，喚月為星，喚星為月何得為不定！”貞無以應(yīng)之。時(shí)張文成見之，謂曰：“觀法師即是菩薩行人也?！倍υ唬骸捌兴_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打之不怒，罵之不嗔，此乃菩薩行人也。鼎今乞得即喜，不得即悲，打之即怒，罵之即嗔。以此論之，去菩薩遠(yuǎn)矣?！笨杖缍U師者，不知何許人也。少慕修道，父母抑婚，以刀割其勢，乃止。后成丁，征庸課，遂以麻蠟裹臂，以火爇之，遂成廢疾。入陸渾山坐蘭若，虎不為暴。山中偶見野豬與虎斗，以藜杖揮之，曰：“檀越不須相爭。”即弭耳分散。人皆敬之，無敢議者。司刑司直陳希閔，以非才任官，庶事凝滯。司刑府史目之為“高手筆”。言秉筆支額，半日不下，故名“高手筆”。又號“按孔子”。言竄削至多，紙面穿穴，故名“按孔子”。衢州龍游縣令李凝道，性褊急，姊男年七歲，故惱之，即往逐之，不及，遂餅誘得之，咬其胸背流血，姊救之得免。又乘驢于街中，有騎馬人靴鼻撥其膝，遂怒，大罵，將毆之，馬走，遂無所及。忍惡不得，遂嚼路傍棘子流血。貞觀中，冀州武強(qiáng)縣丞堯君卿失馬。既得賊，枷禁未決，君卿指賊面而罵曰：“老賊吃虎膽來，敢偷我物！”賊舉枷擊之，應(yīng)時(shí)腦碎而死。
開元中，蕭穎士方年十九，擢進(jìn)士。至二十余，該博三教。
其賦性躁忿浮戾，舉無其比。常使一仆杜亮，每一決責(zé)，皆由非義。平復(fù)，遭其指使如故?；騽窳猎唬骸白觽蚍蛞?，何不擇其善主，而受苦若是乎“亮曰：“愚豈不知。但愛其才學(xué)博奧，以此戀戀不能去?！弊渲劣谒馈＞醋跁r(shí)，高崔巍喜弄癡。大帝令給使捺頭向水下，良久，出而笑之。帝問，曰：“見屈原，云：‘我逢楚懷王無道，乃沉汨羅水。汝逢圣明主，何為來？’”帝大笑，賜物百段。秋官侍郎狄仁杰嘲秋官侍郎盧獻(xiàn)曰：“足下配馬乃作驢?！鲍I(xiàn)曰：“中劈明公，乃成二犬。”杰曰：“狄字犬傍火也?！?br>獻(xiàn)曰：“犬邊有火，乃是煮熟狗?！?br>吏部侍郎李安期，隋內(nèi)史德林之孫，安平公百藥之子，性好機(jī)警。常有選人被放，訴云：“羞見來路?！卑财趩枺骸皬暮侮P(guān)來““從蒲津關(guān)來?！卑财谠唬骸叭′P(guān)路去?！边x者曰：“恥見妻子?！卑财谠唬骸百t室本自相諳，亦不笑?！庇忠贿x人引銓，安期看判曰：“弟書稍弱。”對曰：“昨墜馬損足。”安期曰：“損足何廢好書“為讀判曰：“向看賢判，非但傷足，兼似內(nèi)損。”其人慚而去。又選士姓杜名若，注芳洲官，其人漸而不伏。安期曰：“君不聞芳洲有杜若“其人曰：“可以贈名公?！痹唬骸按似诜潜似?。”若曰：“此若非彼若。”安期笑，為之改注。又一吳士，前任有酒狀，安期曰：“君狀不善?！眳鞘吭唬骸爸禈屢讶搿！卑财谠唬骸盀榫伟禈尅！贝鹪唬骸翱蓱z美女?！卑财谠唬骸坝芯襁x，還君好官?！睂υ唬骸肮謥硗?。”安期笑而與官。尹神童每說，伯樂令其子執(zhí)《馬經(jīng)》畫樣以求馬，經(jīng)年無有似者。歸以告父，乃更令求之，出見大蝦蟆，謂父曰：“得一馬，略與相同，而不能具。”伯樂曰：“何也“對曰：“其隆顱跌目脊郁縮，但蹄不如累趨爾。”伯樂曰：“此馬好跳躑，不堪也?！弊有δ酥?。安南有象□□，能默識人之是非曲直。其往來山中，遇人相爭，有理者即過。負(fù)心者以鼻卷之，擲空中數(shù)丈，以牙接之，應(yīng)時(shí)碎矣。莫敢競者。安南武平縣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語，知往事。
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檻百數(shù)同牢。欲食之，眾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別。時(shí)餉封溪令，以帊蓋之，令問何物，猩猩乃籠中語曰：“惟有仆并酒一壺耳?！绷钚Χ鴲壑B(yǎng)畜，能傳送言語，人不如也。前御史王義方，出萊州司戶參軍，去官歸魏州，以講授為業(yè)。時(shí)鄉(xiāng)人郭無為頗有法術(shù)，教義方使野狐。義方雖呼得之，不伏使，卻被群狐競來惱，每擲磚瓦以擊義方?；蛘b讀，即裂其書碎。聞空中有聲云：“有何神術(shù)，而欲使我乎！”義方竟不能禁止，無何而卒。
并州石艾、壽陽二界，有妒女泉，有神廟，泉水沉潔澈千丈。祭者投錢及羊骨，蛟然皆見。俗傳妒女者，介之推妹，與兄競，去泉百里，寒食不許舉火，至今猶然。女錦衣紅鮮，裝束盛服，及有人取山丹、百合經(jīng)過者，必雷電風(fēng)雹以震之。景龍末，韋庶人專制，故安州都督、贈太師杜鵬舉時(shí)尉濟(jì)源縣，為府召至洛城修籍。一夕暴卒，親賓具小殮，夫人尉遲氏，敬德之孫也，性通明強(qiáng)毅，曰：“公算術(shù)神妙，自言官至方伯，今豈長往?！奔窗踩徊豢蕖ｄ┒杖?，乃心上稍溫，翌日徐蘇。數(shù)日方語，云初見兩人持符來召，遂相引出徽安門。門隙容寸，過之尚寬，直北上邙山，可十余里，有大坑，視不見底。使人令入，鵬舉大懼，使者曰：“可閉目。”執(zhí)手如飛，須臾足已履地。尋小徑東行，凡數(shù)十里，天氣昏慘，如冬凝陰。遂至一廨，墻宇宏壯，使者先入。有碧衣官出，趨拜頗恭，既退引入，碧衣者踞坐案后，命鵬舉前。傍有一狗，人語曰：“誤，姓□名同，非此官也。”笞使者，改符令去。有一馬半身兩足，跳梁而前曰：“往為鵬舉所殺，今請理冤?！冰i舉亦醒然記之，訴云：“曾知驛，敕使將馬令殺，非某所愿。”碧衣命吏取案，審然之，馬遂退。傍見一吏，揮手動目，教以事理，意相庇脫。證既畢，遂揖之出，碧衣拜送門外，云：“某是生人，安州編戶，少府當(dāng)為安州都督，故先施敬，愿自保持。“言訖而向所教之吏趨出，云姓韋名鼎，亦是生人，在上都務(wù)本坊。自稱向來有力，祈錢十萬。鵬舉辭不能致，鼎云：“某雖生人，今于此用紙錢，易致耳?！彼煸S之。又囑云：“焚時(shí)愿以物藉之，幸不著地，兼呼韋鼎，某即自使人受?！倍τ衷疲骸凹戎链耍M不要見當(dāng)家簿書“遂引入一院，題云“戶部”，房廊四周簿帳山積，當(dāng)中三間架閣特高，覆以赤黃幃帕，金字榜曰“皇籍”。余皆露架，往往有函，紫色蓋之，韋鼎云：“宰相也?！币蛞劧攀霞瑫炘啤板ш柗俊?，有紫函四，發(fā)開卷，鵬舉三男，時(shí)未生者，籍名已俱。遂求筆，書其名于臂。意愿踟躕，更欲周覽，韋鼎云：“既不住，亦要早歸?！彼煲?，令一吏送還。吏云：“某苦饑，不逢此使，無因得出，愿許別去，冀求一食。但尋此道，自至其所?！绷糁豢?。鵬舉遂西行，道左忽見一新城，異香聞數(shù)里，環(huán)城皆甲士持兵。鵬舉問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有四百天人來送。”鵬舉曾為相王府官，忻聞此說，墻有大隙，窺見分明。天人數(shù)百，圍繞相王，滿地彩云，并衣仙服，皆如畫者。相王前有女人執(zhí)香爐引，行近窺諦，衣裙帶狀似剪破，一如雁齒狀。相王戴一日，光明輝赫，徑可丈余。相王后凡有十九日，累累成行，大光明皆如所戴。須臾有綈騎來迎，甲士令鵬舉走，遂至故道，不覺已及徽安門。門閉，過之亦如去時(shí)容易，為雞犬遮嚙，行不可進(jìn)。至家，見身在床上，躍入身中，遂寤。臂上所記如朽木書，字尚分明。遂焚紙錢十萬，呼贈韋鼎。心知卜代之?dāng)?shù)，中興之期，遂以假故來謁睿宗。上握手曰：“豈敢忘德?！睂で箜f鼎，適卒矣。及睿宗登極，拜右拾遺，詞云：“思入風(fēng)雅，靈通鬼神?！彪穼m人妃子數(shù)十同其妝服。令視執(zhí)爐者，鵬舉遙識之，乃太平公主也。問裙帶之由，公主云：“方熨龍袞，忽為火迸，驚忙之中，不覺爇帶。倉惶不及更服。”公主歔欷陳賀曰：“圣人之興，固自天也。”鵬舉所見，先睿宗龍飛前三年，故鵬舉墓志云：“及睿宗踐祚，陰騭祥符。啟圣期于化元，定成拜于幽數(shù)。”后果為安州都督。處士蕭時(shí)和作傳。一說，鵬舉得釋后入一院，問簾下者為誰，曰：“魏元忠也？”。有頃敬揮入，下馬，眾接拜之，云是大理卿，對推事。見武三思著枷；韋溫、宗楚客、趙履溫等著鎖；李嶠露頭散腰立。聞元忠等云：“今年大計(jì)會。”至六月，誅逆韋，宗、趙、韋等并斬，嶠解官歸第，皆如其言。柴紹之弟某，有材力，輕矯迅捷，踴身而上，挺然若飛，十余步乃止。太宗令取趙公長孫無忌鞍韉，仍先報(bào)無忌，令其守備。其夜，見一物如鳥飛入宅內(nèi)，割雙 登而去，追之不及。又遣取丹陽公主鏤金函枕，飛入房內(nèi)，以手捻土公主面上，舉頭，即以他枕易之而去。至?xí)阅擞X。嘗著吉莫靴走上磚城，直至女墻，手無攀引。又以足踏佛殿柱，至檐頭，捻椽覆上。越百尺樓閣，了無障礙。太宗奇之，曰：“此人不可處京邑?！背鰹橥夤?。時(shí)人號為“壁龍”。太宗嘗賜長孫無忌七寶帶，直千金，時(shí)有大盜段師子從屋上上椽孔間而下，露拔刀謂曰：“公動即死。”遂于函中取帶去，以刀拄地，踴身椽孔間出。
天后時(shí)將軍李楷固，契丹人也，善用纟 索。李盡忠之?dāng)∫?，麻仁?jié)、張玄遇等并被纟 。將獐鹿狐兔走馬遮截，放索纟 之，百無一漏。鞍馬上弄弓矢矛槊如飛仙。天后惜其材不殺，用以為將。稍貪財(cái)好色，出為潭州喬口鎮(zhèn)守將，憤恚而卒。宋令文者，有神力。禪定寺有牛觸人，莫之敢近，筑圍以闌之。令文怪其故，遂袒褐而入。牛竦角向前，令文接兩角拔之，應(yīng)手而倒，頸骨皆折而死。又以五指撮碓觜壁上書，得四十字詩。為太學(xué)生，以一手挾講堂柱起，以同房生衣于柱下壓之。許重設(shè)酒，乃為之出。令文有三子：長之問，有文譽(yù)；次之遜，善書；次之悌，有勇力。之悌后左降朱鳶，會賊破驩州，以之悌為總管擊之。募壯士，得八人。之悌身長八尺，被重甲，直前大叫曰：“獠賊，動即死?！辟\七百人一時(shí)俱剉，大破之。彭博通者，河間人也，身長八尺。曾于講堂階上臨階而立，取鞋一 雨以臂夾，令有力者后拔之，鞋底中斷，博通腳終不移。牛駕車正走，博通倒曳車尾，卻行數(shù)十步，橫拔車轍深二尺余，皆縱橫破裂。曾游瓜埠，江有急風(fēng)張帆，博通捉尾纜挽之，不進(jìn)。定襄公李宏，虢王之子，身長八尺。曾獵，有虎搏之，踣而臥，虎坐其上。奴走馬傍過，虎跳攫奴后鞍，宏起，引弓射之，中臂而死。宏及奴一無所傷。
忠武將軍辛承嗣輕捷。曾解鞍絆馬，脫衣而臥，令一人百步走馬持槍而來。承嗣鞴馬解絆，著衣擐甲，上馬盤槍逆拒，刺馬擒人而還。承嗣曾與將軍元帥獎馳騁，一手捉鞍橋，雙足直上捺蜻蜓，走馬二十里。與中郎裴紹業(yè)于青海被吐蕃圍，謂紹業(yè)曰：“相隨帶將軍共出?！苯B業(yè)懼，不敢。承嗣曰：“為將軍試之。”單馬持槍，所向皆靡，卻迎紹業(yè)出。承嗣馬被箭，乃跳下，奪賊壯馬乘之，一無損傷。裴旻為幽州都督，孫佺北征，被奚賊圍之。旻馬上立走，輪刀雷發(fā)，箭若星流，應(yīng)刀而斷。賊不敢取，蓬飛而去。貞觀中，恒州有彭闥、高瓚二人斗豪，時(shí)于大 甫場上兩朋競勝，闥活捉一豚，從頭咬至項(xiàng)，放之地上仍走。瓚取貓兒從尾食之，腸肚俱盡，仍鳴喚不止。闥于是乎帖然心伏。
梁庾信從南朝初至北方，文士多輕之。信將《枯樹賦》以示之，于后無敢言者。時(shí)溫子升作《韓陵山寺碑》，信讀而寫其本，南人問信曰：“北方文士何如“信曰：“惟有韓陵山一片石堪共語。薛道衡、盧思道少解把筆，自余驢鳴犬吠，聒耳而已。”盧照鄰字升之，范陽人。弱冠拜鄧王府典簽，王府書記一以委之。王有書十二車，照鄰總披覽，略能記憶。后為益州新都縣尉，秩滿，婆娑于蜀中，放曠詩酒，故世稱“王楊盧駱”。照鄰聞之曰：“喜居王后，恥在駱前?！睍r(shí)楊之為文，好以古人姓名連用，如張平子之略談，陸士衡之所記，潘安仁宜其陋矣，仲長統(tǒng)何足知之。號為“點(diǎn)鬼簿”。駱賓王文好以數(shù)對，“如秦地重關(guān)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時(shí)人號為“算博士”。如盧生之文，時(shí)人莫能評其得失矣。惜哉，不幸有冉耕之疾，著《幽憂子》以釋憤焉。文集二十卷。
北齊蘭陵王有巧思，為舞胡子，王意所欲勸，胡子則捧盞以揖之，人莫知其所由也。幽州人劉交，戴長竿高七十尺，自擎上下。有女十二，甚端正，于竿上置定，跨盤獨(dú)立。見者不忍，女無懼色。后竟為撲殺?！∏扇藦埑缯撸茏骰耶嬔鼛сq具，每一胯大如錢，灰畫燒之，見火即隱起，作龍魚鳥獸之形，莫不悉備。則天如意中，海州進(jìn)一匠，造十二辰車。回轅正南則午門開，馬頭人出。四方回轉(zhuǎn)，不爽毫厘。又作木火通，鐵盞盛火，輾轉(zhuǎn)不翻。韓王元嘉有一銅樽，背上貯酒而一足倚，滿則正立，不滿則傾。又為銅鳩，氈上摩之熱則鳴，如真鳩之聲。洛州殷文亮曾為縣令，性巧好酒，刻木為人，衣以繒彩，酌酒行觴，皆有次第。又作妓女，唱歌吹笙，皆能應(yīng)節(jié)。飲不盡，即木小兒不肯把；飲未竟，則木妓女歌管連理催。此亦莫測其神妙也。將作大匠楊務(wù)廉甚有巧思，常于沁州市內(nèi)刻木作僧，手執(zhí)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錢滿，關(guān)鍵忽發(fā)，自然作聲云“布施”。市人競觀，欲其作聲，施者日盈數(shù)千矣。
郴州刺史王琚刻木為獺，沉于水中，取魚引首而出。蓋獺口中安餌，為轉(zhuǎn)關(guān)，以石縋之則沉。魚取其餌，關(guān)即發(fā)，口合則銜魚，石發(fā)則浮出矣。薛昚惑者，善投壺，龍躍隼飛，矯無遺箭。置壺于背后，卻反矢以投之，百發(fā)百中。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見大帝于殿上坐，裴子儀侍立。子恭拜，問為誰，曰：“周子恭追到?！钡墼唬骸拔覇驹S子儒，何為錯(cuò)將子恭來！”即放去。子恭蘇，問家中曰：“許侍郎好在否“時(shí)子儒為天官侍郎，已病，其夜卒。則天聞之，馳驛向并州，問裴子儀，時(shí)為判官，無恙也。張易之將敗也，母韋氏阿藏在宅坐，家人報(bào)云有車馬騎從甚多，至門而下。疑其內(nèi)官也，藏出迎之，無所見。又野狐數(shù)十擎飯甕墻頭而過。未旬日而禍及。垂拱之后，諸州多進(jìn)雌雞化為雄雞者，則天之應(yīng)也。神龍中，戶部尚書李承嘉不識字，不解書。為御史大夫，兼洛州長史，名判司為狗，罵御史為驢，威振朝廷。西京造一堂新成，坊人見野狐無數(shù)直入宅。須臾堂舍四裂，瓦木一聚，判事筆管手中直裂，別取筆，復(fù)裂如初。數(shù)日，出為藤州員外司馬，卒。大定年中，太州赤水店有鄭家莊，有一兒郎年二十余，日晏于驛路上見一青衣女子獨(dú)行，姿容姝麗。問之，云欲到鄭縣，待三婢未來，躊躕伺候。此兒屈就莊宿，安置廳中，借給酒食，將衣被同寢。至?xí)?，門久不開，呼之不應(yīng)。于窗中窺之，惟有腦骨頭顱在，余并食訖。家人破戶入，于梁上暗處見一大鳥，沖門飛出?；蛟剖恰傲_剎魅“也。懷州刺史梁載言晝坐廳事，□□□忽有物如蝙蝠從南飛來，直入口中，翕然似吞一物。腹中遂絞痛，數(shù)日而卒。壽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扳，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烏犬解人語，應(yīng)口所作，與人無殊。越州兵曹柳崇忽瘍生于頭，呻吟不可忍。于是召術(shù)士夜觀之，云：“有一婦女綠裙，問之不應(yīng)，在君窗下，急除之。”崇訪窗下，止見一瓷妓女，極端正，綠瓷為飾。遂于鐵臼搗碎而焚之，瘡遂愈。永徽中，張鷟筑馬槽廠宅，正北掘一坑丈余。時(shí)《陰陽書》云子地穿，必有墮井死。鷟有奴名永進(jìn)，淘井土崩壓而死。又鷟故宅有一桑，高四五丈，無故枯死，尋而祖亡歿。后有明陰陽云“喬木先枯，眾子必孤”，此其驗(yàn)也。徐敬業(yè)舉兵，有大星蓬蓬如筐籠，經(jīng)三宿而失。俄而敬業(yè)敗。
司刑卿杜景佺授并州長史，馳驛赴任。其夜有大星如斗，落于庭前，至地而沒。佺至并州祈縣界而卒。群官迎祭，回所上食為祭盤。將軍黑齒常之鎮(zhèn)河源軍，城極嚴(yán)峻。有三口狼入營，繞官舍，不知從何而至，軍士射殺。黑齒忌之，移之外。奏討三曲黨項(xiàng)，奉敕許，遂差將軍李謹(jǐn)行充替。謹(jǐn)行到軍，旬日病卒。天官侍郎顧琮新得三品，有子婿來謁。時(shí)大門造成，琮乘馬至門，鼓鼻踣地不進(jìn)。鞭之，跳躍而入，從騎亦如之。有頃，門無故自倒，琮不悅，遂病。郎中、員外已下來問疾，琮云：“未合入三品，為諸公成就至此，自知不起矣?！毖卸?。張易之初造一大堂，甚壯麗，計(jì)用數(shù)百萬。紅粉泥壁，文柏帖柱，琉璃沉香為飾。夜有鬼書其壁曰“能得幾時(shí)”，令削去，明日復(fù)書之。前后六七，易之乃題其下曰“一月即足”，自是不復(fù)更書。經(jīng)半年，易之籍沒，入官。
崔玄暐初封博陵王，身為益府長史，受封。令所司造輅，初成，有大風(fēng)吹其蓋傾折，識者以為不祥。無何，弟暈為云陽令，部人殺之雍州衙內(nèi)。暐三從以上長流嶺南。斯亦咎征之先見也?！″蒺堦柸怂紊仆我豢h尉，嘗晝坐，忽然取鞋衫笏走出門，迎接拜伏引入。諸人不見，但聞?wù)Z聲。威命酒饌樂飲，仍作詩曰：“月落三株樹，日映九重天。良夜歡宴罷，暫別庚申年?！焙笸粮昴曜洹?br>開元三年，有熊晝?nèi)杖霃V府城內(nèi)，經(jīng)都督門前過，軍人逐十余里，射殺之。后月余，都督李處鑒死。自后長史朱思賢被告反，禁身半年，才出即卒。司馬宋草賓、長史竇崇嘉，相繼而卒?！￠_元四年，尚書考功院廳前一雙桐樹忽然枯死。旬日，考功員外郎邵某卒。尋而曲先沖為郎中，判邵舊案。月余，西邊樹又枯死，省中憂之。未幾而先沖又卒。源干曜為宰相，移政事床。時(shí)姚元崇歸休，及假滿來，見床移，忿之。曜懼，下拜。玄宗聞之而停曜。宰相諱移床，移則改動，曜停后元崇亦罷，此其驗(yàn)也。梁簡文之生，志公謂武帝曰：“此子與冤家同年生?！逼淠?，侯景生于雁門；亂梁，誅蕭氏略盡。魏征為仆射，有二典事之長參，時(shí)征方寢，二人窗下平章。
一人曰：“我等官職總由此老翁?！币蝗嗽唬骸翱傆商焐??！?br>征聞之，遂作一書，遣“由此老翁“人者送至侍郎處，云“與此人一員好官”。其人不知，出門心痛，憑“由天上“者送書。明日引注，“由老人“者被放，“由天上“者得留。征怪之，問焉，具以實(shí)對。乃嘆曰：“官職祿料由天者，蓋不虛也?！眾鋷煹聻閾P(yáng)州江都尉，馮元常亦為尉，共見張冏藏。藏曰：“二君俱貴，馮位不如婁。馮惟取錢多，即官益進(jìn)；婁若取一錢，官即落。”后馮為浚儀尉，多肆慘虐，巡察以為強(qiáng)，奏授云陽尉。又緣取錢事雪，以為清強(qiáng)監(jiān)察。婁竟不敢取一錢，位至臺輔，家極貧匱。馮位至尚書左丞，后得罪，賜自盡。婁至納言卒。王顯與文武皇帝有嚴(yán)子陵之舊，每掣衤軍為戲，將帽為歡。
帝微時(shí)，常戲曰：“王顯抵老不作繭。”及帝登極，而顯謁奏曰：“臣今日得作繭耶“帝笑曰：“未可知也?！闭倨淙?，皆授五品，顯獨(dú)不及。謂曰：“卿無貴相，朕非為卿惜也?！痹唬骸俺F而夕死足矣。”時(shí)仆射房玄齡曰：“陛下既有龍潛之舊，何不試與之“帝與之三品，取紫袍、金帶賜之，其夜卒。太宗極康豫，太史令李淳風(fēng)見上，流淚無言。上問之，對曰：“陛下夕當(dāng)晏駕。”太宗曰：“人生有命，亦何憂也?！绷舸撅L(fēng)宿。太宗至夜半，奄然入定，見一人云：“陛下暫合來，還即去也?！钡蹎枺骸熬呛稳恕皩υ唬骸俺际巧伺汹な隆！碧谌胍姡す賳柫滤娜帐?，即令還。向見者又迎送引導(dǎo)出。淳風(fēng)即觀玄象，不許哭泣，須臾乃寤。至曙，求昨所見者，令所司與一官，遂注蜀道一丞。上怪問之，選司奏，奉進(jìn)止與此官。上亦不記，旁人悉聞，方知官皆由天也。
王無好博戲，善鷹鷂。文武圣皇帝微時(shí)，與無┦蒲戲爭彩，有李陽之宿憾焉。帝登極，┦藏匿不出。帝令給使將一鷂子于市賣之，索錢二十千。不知也，酬錢十八貫，給使以聞。帝曰：“必王無也。”遂召至，惶懼請罪。帝笑賞之，令于春明門待諸州麻車三日，并與之。┦坐三日，屬灞橋破，惟得麻三車，更無所有。帝知其薄命，更不復(fù)賞。頻請五品，帝曰：“非不與卿，惜卿不勝也?！惫陶?，乃許之，其夜遂卒?！鹧a(bǔ)輯魯般者，肅州敦煌人，莫詳年代，巧侔造化。于涼州造浮圖，作木鳶，每擊楔三下，乘之以歸。無何，其妻有妊，父母詰之，妻具說其故。父后伺得鳶，擊楔十余下，遂至吳會。吳人以為妖，遂殺之。般又為木鳶乘之，遂獲父尸。怨吳人殺其父，于肅州城南作一木仙人，舉手指東南，吳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為也?！标逦锞咔?shù)謝之，般為斷一手，其日吳中大雨。國初，土人尚祈禱其木仙。六國時(shí)，公輸般亦為木鳶以窺宋城。
隋未有昝君謨善射，閉目而射，應(yīng)口而中，云志其目則中目，志其口則中口。有王靈智學(xué)射于謨，以為曲盡其妙，欲射殺謨，獨(dú)擅其美。謨執(zhí)一短刀，箭來輒截之。惟有一矢，謨張口承之，遂嚙其鏑。笑曰：“學(xué)射三年，未教汝嚙鏃法?！薄读凶印吩疲骸案氏?，古之善射者，弟子名飛衛(wèi)，巧過于師。紀(jì)昌又學(xué)射于飛衛(wèi)，以蒸角之弧，朔蓬之竿，射貫虱心。既盡飛衛(wèi)之術(shù)，計(jì)天下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wèi)。相遇于野，二人交射，矢鋒相觸，墜地而塵不揚(yáng)。飛衛(wèi)之矢先窮，紀(jì)遺一矢，既發(fā)，飛衛(wèi)以棘刺之端捍之而無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請為父子，刻臂以誓，不得告術(shù)于人?！薄睹献印吩唬骸胺昝蓪W(xué)射于羿，盡羿之道，惟羿為愈己，于是殺羿。”
偽周滕州錄事參軍袁思中，平之子，能于刀子鋒杪倒箸揮蠅起，拈其后腳，百不失一。蘇颋為中書舍人，父右仆射瑰卒，颋哀毀過禮。有敕起復(fù)，颋表固辭不起。上使黃門侍郎李日知就宅喻旨，終坐無言，乃奏曰：“臣見瘠病羸疫，殆不勝哀。臣不忍言，恐其殞絕。”上惻然，不之逼也。故時(shí)人語曰：“蘇瑰有子，李嶠無兒?！碧圃街萆疥幙h有智禪師，院內(nèi)有池，恒贖生以放之。有一鼉長三尺，恒食其魚，禪師患之，取鼉送向禹王廟前池中。至夜還來，禪師咒之曰：“汝勿食我魚，即從汝在此。”鼉于是出外放糞，皆是青泥。禪師每至池上，喚鼉即出，于師前伏地。經(jīng)數(shù)十年，漸長七八尺。禪師亡后，鼉亦不復(fù)見。梁武帝蕭衍殺南齊主東昏侯，以取其位，誅殺甚眾。東昏死之日，侯景生焉。后景亂梁，破建業(yè)，武帝禁而餓終，簡文幽而壓死，誅梁子弟略無孓遺。時(shí)人謂景是東昏侯之后身也。
唐趙公長孫無忌，奏別敕長流，以為永例。后趙公犯事，敕長流嶺南，至死不復(fù)回。此亦為法之弊。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時(shí)有敕使至州，瑱與使語，武強(qiáng)縣尉藺獎曰：“日過，移就陰處?！爆櫯?，令典獄撲之，項(xiàng)骨折而死。至明日，獄典當(dāng)州門限垂腳坐，門扇無故自發(fā)，打雙腳脛俱折?，櫜?，見獎來，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許。瑱惡之，回面向梁，獎在屋梁。旬日而死。
唐左史江融，耿介正直。揚(yáng)州徐敬業(yè)反，被羅織，酷吏周興等枉奏殺之，斬于東都都亭驛前。融將被誅，請奏事引見，興曰：“囚何得奏事！”融怒叱之曰：“吾無罪枉戮，死不舍汝?！彼鞌刂?，尸乃激揚(yáng)而起，蹭蹬十余步；行刑者踏倒，還起坐；如此者三，乃絕。雖斷其頭，似怒不息。無何周興死。
唐鳳閣侍郎李昭德，威權(quán)在己，宣出一敕云：“自今以后，公坐徒，私坐流，經(jīng)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昭德先受孫萬榮賄財(cái)，奏與三品。后萬榮據(jù)營州反，貨求事敗，頻經(jīng)恩赦，以百日不首，準(zhǔn)贓斷絞。唐洛州司馬弓嗣業(yè)、洛陽令張嗣明，造大枷長六尺、闊四尺、厚五寸倚前，人莫之犯。后嗣明及嗣業(yè)資遣逆賊徐真北投突厥，事敗，業(yè)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
唐秋官侍郎周興與來俊臣對推事。俊臣別奉進(jìn)止鞫興，興不之知也。及同食，謂興曰：“囚多不肯承，若為作法“興曰：“甚易也。取大甕，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處之其中，何事不吐！”即索大甕，以火圍之，起謂興曰：“有內(nèi)狀勘老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咸即款伏。斷死，放流嶺南。所破人家流者甚多，為仇家所殺?！秱鳌吩弧岸嘈袩o禮必自及”，信哉！唐魚思咺有沈思，極巧。上欲造匭，召工匠，無人作得者。
咺應(yīng)制為之，甚合規(guī)矩，遂用之。無何，有人投匭言咺，云徐敬業(yè)在揚(yáng)州反，咺為敬業(yè)作刀輪以沖陣，殺傷官軍甚眾。推問具承，誅之。為法自斃，乃至于此。
唐索元禮為鐵籠頭以訊囚。后坐贓賄，不承，使人曰：“取公鐵籠頭?！倍Y即承伏。唐張楚金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赦免死，家口即絞斬及配沒入官為奴婢等，并入律。后楚金被羅織反，持赦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斬，妻子配沒。識者曰：“為法自斃，所謂交報(bào)也。”
唐京兆尹崔日知，處分長安、萬年及諸縣左降流移人，不許暫停，有違晷刻，所由決杖。無何，日知貶歙縣丞，被縣家催，求與妻子別不得。唐太宗問光祿卿韋某，須無脂肥羊肉充藥。韋不知所從得，乃就侍中郝處俊宅問之?？≡唬骸吧虾蒙?，必不為此事?！蹦诉M(jìn)狀自奏：“其無脂肥羊肉，須五十口肥羊，一一對前殺之，其羊怖懼，破脂并入肉中。取最后一羊，則極肥而無脂也?！鄙喜蝗虨?，乃止。賞處俊之博識也。
咸亨中，貝州潘彥好雙陸，每有所詣，局不離身。曾泛海，遇風(fēng)船破，彥右手挾一板，左手抱雙陸局，口銜雙陸骰子。二日一夜至岸，兩手見骨，局終不舍，骰子亦在口。潤州興國寺苦鳩鴿棲梁上，穢污尊容，僧繇乃東壁上畫一鷹，西壁上畫一鷂，皆側(cè)首向檐外看。自是鳩鴿等不復(fù)敢來。江嶺之間有飛蠱，其來也有聲，不見形，如鳥鳴啾啾唧唧然。中人即為痢，便血，醫(yī)藥多不差，旬日間必不救。
唐干封年中，有人于鎮(zhèn)州東野外見二白兔，捕之，忽卻入地，絕跡不見。乃于入處掘之，才三尺許，獲銅劍一雙，古制殊妙。于時(shí)長吏張祖宅以聞。
唐天授年，彭城劉誡之粗險(xiǎn)不調(diào)，高言庳語，凌上忽下，恐嚇財(cái)物，口無關(guān)鑰，妄說妖災(zāi)。從萬年縣尉常彥瑋索錢一百千，云：“我是劉果毅，當(dāng)與富貴?！睆┈|進(jìn)狀告之，上令二給使先入彥瑋房中，下簾坐窗下聽之。有頃，誡之及盧千仞至，于廳上坐談話，彥瑋引之說國家長短，無所忌諱。給使一一紙筆抄之以進(jìn)。上怒，令金吾捕捉，親問之，具承，遂腰斬誡之，千仞處絞，授彥瑋侍御史。唐老三衛(wèi)宗玄成，邢州南和人。祖齊，黃門侍郎。玄成性粗猛，稟氣兇豪，凌轢鄉(xiāng)村，橫行州縣。紀(jì)王為邢州刺史，玄成與之抗行。李備為南和令，聞之，每降階引接，分庭抗禮，務(wù)在招延，養(yǎng)成其惡。屬河朔失稔，開倉賑給，玄成依勢，作威鄉(xiāng)墅，強(qiáng)乞粟一石。備與客對，不命。玄成乃門外揚(yáng)聲，奮臂直入，備集門內(nèi)典正一百余人，舉牒推窮，強(qiáng)乞是實(shí)。初令項(xiàng)上著鎖，后卻鎖上著枷。文案既周，且決六十，杖下氣絕，無敢言者。孟神爽，揚(yáng)州人。稟性狼戾，執(zhí)心鴆毒。巡市索物，應(yīng)聲即來，入邸須錢，隨口而至。長史、縣令，高揖待之；丞、尉、判司，頷之而已。張潛為揚(yáng)州刺史，聞其暴亂，遣江都縣令店上捉來，拖入府門，高聲唱“速付法曹李廣業(yè)推鞫”，密事并虛，準(zhǔn)敕杖百，杖下卒。則天之廢廬陵也，飛騎十余人于客戶坊同飲。有一人曰：“早知今日無功賞，不及扶豎廬陵。”席上一人起出，北門進(jìn)狀告之。席未散，并擒送羽林，鞫問皆實(shí)。告者授五品，言者斬，自余知反不告，坐絞。周令史韓令珪耐羞恥，厚貌強(qiáng)梁，王公貴人皆呼次第，平生未面亦強(qiáng)干之。曾選，于陸元方下引銓。時(shí)舍人王勮奪情，與陸同廳而坐。珪佯驚曰：“未見王五?！眲璞憬惦A憫然。令珪顰眉蹙刺，相慰而去。陸與王有舊，對面留住，問勮是誰，莫之識也。后嚇人事敗，于朝堂決杖，遙呼河內(nèi)王曰：“大哥何不相救！”懿宗目之曰：“我不識汝?！贝哒瓤啾?，杖下取死。唐李宏，汴州浚儀人也，兇悖無賴，狠戾不仁。每高鞍壯馬，巡坊歷店，嚇庸調(diào)租船綱典，動盈數(shù)百貫，強(qiáng)貸商人巨萬，竟無一還。商旅驚波，行綱側(cè)膽。任正理為汴州刺史，上十余日，遣手力捉來，責(zé)情決六十，杖下而死。工商客生酣飲相歡，遠(yuǎn)近聞之莫不稱快。
唐長孫昕，皇后之妹夫，與妻表兄楊仙玉乘馬，二十余騎并列瓜撾，于街中行。御史大夫李杰在坊內(nèi)參姨母，僮仆在門外，昕與仙郎使奴打杰左右。杰出來，并波按頓。須臾，金吾及萬年縣官并到，送縣禁之。昕妻父王開府將二百百騎劫昕等去。杰與金吾、萬年以狀聞上，奉敕斷昕殺。積杖至數(shù)百而卒。
張易之兄弟驕貴，強(qiáng)奪莊宅、奴婢、姬妾不可勝數(shù)。昌期于萬年縣街內(nèi)行，逢一女，人婿抱兒相逐。昌期馬鞭撥其頭巾，女婦罵之。昌期顧謂奴曰：“橫馱將來?！毙鐾秴Q三四狀，并不出。昌期捉送萬年縣，誣以他罪，決死之。昌儀常謂人曰：“丈夫當(dāng)如此：今時(shí)千人推我不能倒；及其敗也，萬人擎我不能起?！倍矶聰?，兄弟俱斬。唐邢州刺史權(quán)懷恩無賴，除洛州長史，州差參軍劉犬子迎。
至懷州路次拜，懷恩突過，不與語。步趁二百余步，亦不遣乘馬。犬子覺不似，乃自上馬馳之。至驛，令脫靴訖，謂曰：“洛州幾個(gè)參軍“對曰：“正員六人，員外一人。”懷恩曰：“何得有員外“對曰：“余一員遣與長史脫靴?！睉讯黧@曰：“君誰家兒“對曰：“阿父為仆射。”懷恩憮然而去。仆射劉仁軌謂曰：“公草里刺史，至神州不可以造次。參軍雖卑微，豈可令脫靴耶“懷恩慚，請假不復(fù)出。旬日為益州刺史。
唐洛陽丞宋之愻，太常主簿之問弟，羅織殺駙馬王同皎。
初，之愻諂附張易之兄弟，出為兗州司倉，遂亡而歸，王同皎匿之于小房。同皎，慷慨之士也，忿逆韋與武三思亂國，與一二所親論之，每至切齒。之愻于簾下竊聽之，遣侄曇上書告之，以希韋之旨。武三思等果大怒，奏誅同皎之黨。兄弟并授五品官，之愻為光祿丞，之問為鴻臚丞，曇為尚衣奉御。天下怨之，皆相謂曰：“之問等緋衫，王同皎血染也。“誅逆韋之后，之愻等長流嶺南。客謂浮休子曰：“來俊臣之徒如何“對曰：“昔有師子王，于深山獲一豺，將食之，豺曰：‘請為王送二鹿以自贖?！瘞熥油跸病Ｖ苣曛?，無可送，王曰：‘汝殺眾生亦已多，今次到汝，汝其圖之?！蚰粺o應(yīng)，遂齰殺之?？〕贾叄萎惒蛞?！”周御史彭先覺，無面目。如意年中，斷屠極急，先覺知巡事，定鼎門草車翻，得兩羫羊。門家告御史，先覺進(jìn)狀，奏請合宮尉劉緬專當(dāng)屠，不覺察，決一頓杖，肉付南衙官人食。緬惶恐，縫新衤軍待罪。明日，則天批曰：“御史彭先覺奏決劉緬，不須。其肉乞緬吃卻。”舉朝稱快。先覺于是乎慚。
唐衢州盈川縣令楊炯，詞學(xué)優(yōu)長，恃才簡倨，不容于時(shí)。
每見朝官，目為麒麟楦許怨。人問其故，楊曰：“今哺樂假弄麒麟者，刻畫頭角，修飾皮毛，覆之驢上，巡場而走。及脫皮褐，還是驢馬。無德而衣朱紫者，與驢覆麟皮何別矣！”后趙石勒將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植性虓險(xiǎn)鴆毒。有兒啼，母輒恐之“麻胡來”，啼聲絕。至今以為故事。趙州刺史高睿妻秦氏，默啜賊破定州部，至趙州，長史已下開門納賊。睿計(jì)無所出，與秦氏仰藥而詐死。舁至啜所，良久，啜以金獅子帶、紫袍示之，曰：“降我與爾官，不降即死?！鳖Ｒ暥鵁o言，但顧其婦秦氏。秦氏曰：“受國恩，報(bào)在此今日。受賊一品，何足為榮！”俱合眼不語。經(jīng)兩日，賊知不可屈，乃殺之。
王湛判冥事。初，叔玄式任荊州富陽令，取部內(nèi)人吳實(shí)錢一百貫，后誣以他事，決殺之以滅口。式帶別優(yōu)，并有上下考，五選不得官，以問湛，白為叔檢之。經(jīng)宿曰：“叔前任富陽令日，合有負(fù)心事。其案見在，冥司判云：殺人之罪，身后科罰。取錢一百貫，當(dāng)折四年祿?！笔逶唬骸罢\有此事，吾之罪也?！?br>舒綽，東陽人，稽古博文，尤以陰陽留意，善相冢。吏部侍郎楊恭仁欲改葬其親，求善圖墓者五六人，并稱海內(nèi)名手，停于宅，共論執(zhí)，互相是非，恭仁莫知孰是。乃遣微解者馳往京師，于欲葬之原取所擬之地四處，各作歷，記其方面高下形勢，各取一斗土，并歷封之。恭仁隱歷出土，令諸生相之，取殊不同。言其行勢，與歷又相乖背。綽乃定一土堪葬，操筆作歷，言其四方形勢，與恭仁歷無尺寸之差，諸生雅相推服。各賜絹十匹遣之。綽曰：“此所擬處深五尺之外有五谷，若得一谷即是福地，公侯世世不絕?！惫始磳⒕b向京，令人掘深七尺，得一穴如五石甕大，有粟七八斗。此地經(jīng)為粟田，蟻運(yùn)粟下入此穴。當(dāng)時(shí)朝野之士以綽為圣。葬竟，賜細(xì)馬一匹，物二百段。綽之妙能，今古無比。隋內(nèi)史令李德林，深州饒陽人也，使其子卜葬于饒陽城東，遷厝其父母。遂問之，其地奚若，曰：“卜兆云葬后當(dāng)出八公。其地東村西郭，南道北堤?！绷衷唬骸按搴蚊按鹪唬骸拔骞！绷衷唬骸拔┯腥凇４似涿?，知復(fù)云何！”遂葬之。子百藥，孫安期，并襲安平公。至曾孫，與徐敬業(yè)反，公遂絕。唐郝處俊為侍中死，葬訖，有一書生過其墓嘆曰：“葬壓龍角，其棺必斫?！焙笃鋵O象賢坐不道斫俊棺，焚其尸，俊發(fā)根入腦骨，皮訖毛著髑髏，亦是奇毛異骨，貴相人也。唐英公徐勣初卜葬，謠曰：“朱雀和鳴，子孫盛榮。”張景藏聞之，私謂人曰：“所占者過也。此所謂朱雀悲哀，棺中見灰?！焙髮O敬業(yè)揚(yáng)州反，弟敬貞答款曰：“敬業(yè)初生時(shí)，于蓐下掘得一龜，云大貴之象。英公令秘而不言，果有大變之象?！眲t天怒，斫英公棺，焚其尸，灰之應(yīng)也。江東江西山中多有楓木人，于楓樹下生，似人形，長三四尺。夜雷雨即長與樹齊，見人即縮依舊。曾有人合笠于首，明日看，笠子掛在樹頭上。旱時(shí)欲雨，以竹束其頭，楔之即雨。人取以為式盤，即神驗(yàn)，楓木棗地是也。唐河?xùn)|裴同父患腹痛數(shù)年，不可忍，囑其子曰：“吾死后，必出吾病。”子從之，出得一物，大如鹿條脯，懸之久干。有客竊之，其堅(jiān)如骨，削之文彩煥發(fā)，遂以為刀杷子佩之。在路放馬，抽刀子割三棱草，坐其上，杷盡消成水?？凸种匾詥柾?，同泣，具言之。后病狀同者，服三棱草汁多驗(yàn)。永淳年，嵐勝州兔暴，千萬為群，食苗并盡，不知何物變化。及暴已，即并失卻，莫知何所。異哉！唐初以來，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飲與人同之，事者非一主。當(dāng)時(shí)有諺曰：“無狐魅，不成村?！碧茋颖O(jiān)助教張簡，河南緱氏人也。曾為鄉(xiāng)學(xué)講《文選》，有野狐假簡形，講一紙書而去。須臾簡至，弟子怪問之，簡異曰：“前來者必野狐也?！敝v罷歸舍，見妹坐絡(luò)絲，謂簡曰：“適煮菜冷，兄來何遲“簡坐，久待不至，乃責(zé)其妹，妹曰：“元不見兄來。此必是野狐也，更見即殺之。”明日又來，見妹坐絡(luò)絲，謂簡曰：“鬼魅適向舍后?！焙喫斐职?，見其妹從廁上出來，遂擊之。妹號叫曰：“是兒?！焙啿恍牛驌魵⒅?。問絡(luò)絲者，化為野狐而走。
泉建州進(jìn)蚺蛇膽，五月五日取。時(shí)膽兩柱相去五六尺，擊蛇頭尾，以杖于腹下來去扣之，膽即聚。以刀刲取，藥封放之。不死復(fù)更取，看肋下有痕即放。
唐魏伶為西市丞，養(yǎng)一赤嘴鳥，每于人眾中乞錢。人取一文而銜以送伶處，日收數(shù)百，時(shí)人號為“魏丞烏”。劍南鼓蜀間有鳥大如指，五色畢具。有冠似鳳，食桐花，每桐結(jié)花即來，桐花落即去，不知何之。俗謂之“桐花鳥”，極馴善，止于婦人釵上，客終席不飛。人愛之，無所害也。真臘國有葛浪山，高萬丈，半腹有洞。先有浪鳥，狀似老鴟，大如駱駝，人過即攫而食之，騰空而去，百姓苦之。真臘王取大牛肉，中安小劍子，兩頭尖利，令人戴行，鳥攫而吞之，乃死，無復(fù)種矣。百舌，春囀夏至惟食蚯蚓。正月后凍開，蚓出而來；十月后，蚓藏而往。蓋物之相感也。嶺南羅州辯州界內(nèi)，水中多赤鱉，其大如匙而赫赤色。無問禽獸水牛，入水即被曳深潭，吸血死?；蛟乞札埵挂分恢匀灰?。唐天后中，尚食奉御張恩恭，進(jìn)?？呃向难眩笕珞?。
天后以玉合貯之，召思恭示曰：“昨窟利上有此，極是毒物。
近有雞食烏百足蟲忽死，開腹，中有蚰蜒一抄，諸蟲并盡，此物不化。朕昨日以來意惡不能食?！彼脊ьD首請死，赦免之，與宰夫并流嶺南。
唐開元四年，河南北螽為災(zāi)，飛則翳日，大如指，食苗草樹葉連根并盡。敕差使與州縣相知驅(qū)逐，采得一石者與一石粟；一斗，粟亦如之，掘坑埋卻。埋一石則十石生，卵大如黍米，厚半寸蓋地。浮休子曰：昔文武圣皇帝時(shí)，繞京城蝗大起，帝令取而觀之，對仗選一大者，祝之曰：“朕刑政乖僻，仁信未孚，當(dāng)食我心，無害苗稼?！彼焱讨ｍ汈?，有鳥如鸛，百萬為群，拾蝗一日而盡。此乃精感所致。天若偶然，則如勿生；天若為厲，埋之滋甚。當(dāng)明德慎罰，以答天譴，奈何不見福修以禳災(zāi)，而欲逞殺以消禍！此宰相姚元崇失燮理之道矣。
煬帝令朱寬征留仇國還，獲男女口千余人，并雜物產(chǎn)，與中國多不同。緝木皮為布，甚細(xì)白，幅闊三尺二三寸。亦有細(xì)斑布，幅闊一尺許。又得金荊榴數(shù)十斤，木色如真金，密致而文彩盤蹙，有如美錦。甚香極精，可以為枕及案面，雖沉檀不能及。彼土無鐵，朱寬還至南?？?，留仇中男夫壯者，多加以鐵鉗鎖，恐其道逃叛。還至江都，將見，為解脫之，皆手把鉗，叩頭惜脫，甚于中土貴金。人形短小，似昆侖。
滄州南皮丞郭務(wù)靜，性糊涂，與主簿劉思莊宿于逆旅，謂莊曰：“從駕大難。靜嘗從駕，失家口三日，于侍官幕下討得之?！鼻f曰：“公夫人在其中否“靜曰：“若不在中，更論何事！”又謂莊曰：“今大有賊。昨夜二更后，靜從外來，有一賊忽從靜房內(nèi)走出?！鼻f曰：“亡何物“靜曰：“無之?！鼻f曰：“不亡物，安知其賊“靜曰：“但見其狼狽而走，不免致疑耳?！毙⒔軐⑺氖f眾，被賊誘退，逼就懸崖，漸漸挨排，一一落間。坑深萬丈，尸與崖平，匹馬無歸，單兵莫返?？〕紘L以三月三日萃其黨于龍門，豎石題朝士姓名以卜之，令投石遙擊，倒者則先令告。至暮，投李昭德不中。突厥破萬榮新城，群賊聞之失色，眾皆潰散。
韋氏遭則天廢廬陵之后，后父韋玄貞與妻女等并流嶺南，被首領(lǐng)寧氏大族逼奪其女，不伏，遂殺貞夫妻，七娘等并奪去。及孝和即位，皇后當(dāng)途，廣州都督周仁軌將兵誅寧氏，走入南海。軌追之，殺掠并盡。韋后隔簾拜，以父事之，用為并州長史。后阿韋作逆，軌以黨與誅。琚以諂諛自進(jìn)，未周年為中書侍郎。其母氏聞之，自洛赴京，戒之曰：“汝徒以諂媚險(xiǎn)诐取容，色交自達(dá)，朝廷側(cè)目，海內(nèi)切齒。吾嘗恐汝家墳隴無人守之！”琚慚懼，表請侍母。上初大怒，后許之。
紫微舍人倪若水贓至八百貫，因諸王內(nèi)宴，姚元崇諷之曰：“倪舍人正直，百司嫉之，欲成事，何不為上言之“諸王入，眾共救之，遂釋，一無所問。主書趙誨受蕃餉一刀子，或直六七百錢，元崇宣敕處死。后有降，崇乃批曰：“別敕處死者，決一百，配流?！贝罄頉Q趙誨一百不死，夜遣給使縊殺之。唐儉事太宗，甚蒙寵遇，每食非儉至不餐。數(shù)年后，特憎之，遣謂之曰：“更不須相見，見即欲殺。”隋文帝重高颎，初甚愛，后不愿見，見之則怒。薛師有巧性，常入宮闈。補(bǔ)闕王求禮上表曰：“太宗時(shí)，羅黑能彈琵琶，遂閹為給使，以教宮人。今陛下要懷義入內(nèi)，臣請閹之，庶宮闈不亂。”表寢不出。少府監(jiān)裴匪舒，奏賣苑中官馬糞，歲得錢二十萬貫。劉仁軌曰：“恐后代稱唐家賣馬糞?！彼鞂嫛Ｉ袝筘埵永鏋閼阎輩④?，刺史鄧惲曰：“名父出如此物。”
張易之、昌宗目不識字，手不解書，謝表及和御制皆諂附者為之。所進(jìn)《三教珠英》，乃崔融、張說輩之作，而易之竊名為首。逆韋詩什并上官昭容所制。昭容，上官儀孫女，博涉經(jīng)史，研精文筆，班婕妤、左嬪無以加。賀蘭敏之為《封東岳碑》，張昌齡所作也?！秳⒆印窌桃詾閯③乃?，乃渤海劉晝所制。晝無位，博學(xué)有才，竊取其名，人莫知也。吏部尚書唐儉與太宗棋，爭道。上大怒，出為潭州。蓄怒未泄，謂尉遲敬德曰：“唐儉輕我，我欲殺之，卿為我證驗(yàn)有怨言指斥。”敬德“唯唯”。明日對仗云，敬德頓首曰：“臣實(shí)不聞?！鳖l問，確定不移。上怒，碎玉珽于地，奮衣入。良久索食，引三品以上皆入宴，上曰：“敬德今日利益者各有三：唐儉免枉死，朕免枉殺，敬德免曲從，三利也；朕有怒過之美，儉有再生之幸，敬德有忠直之譽(yù)，三益也。“賞敬德一千段，群臣皆稱“萬歲”。魏元忠忤二張，出為端州高要尉。二張誅，入為兵部尚書、中書令、左右仆射，不能復(fù)直言。古人有言，“妻子具則孝衰，爵祿厚則忠衰。”三狗俱用，覺魏祚之陵夷；五侯并封，知漢圖之圮缺。
太歲在午，人馬食土。歲在辰巳，貨妻賣子。歲在申酉，乞漿得酒。
唐劉仁軌為左仆射，天下號為“解事仆射”。
唐崔渾御史，性至溫恭，能盡色養(yǎng)。父母少不安，輒祈幽靈以身代。母嘗有病，渾跪請病授己。有頃，覺疾從十指入，俄而遍身，母所苦遂愈。丁母艱，勺飲不入口，哀毀瘠立。無何，不勝哀而卒，朝野傷之。周挽郎裴最，于天官試，問目曰：“山陵事畢，各還所司，供葬羽儀，若為處分“最判曰：“大行皇帝，奉敕升遐，凡是羽儀，皆科官造。即宜貯納，以待后需?！钡钍x。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渤海高瓚聞而造之，為設(shè)雞肫而已。瓚小其用，明日大設(shè)，屈昂數(shù)十人，烹豬羊等長八尺，薄餅闊丈余，裹餤粗如庭柱，盆作酒碗行巡，自為金剛舞以送之。昂至后日屈瓚，屈客數(shù)百人，大設(shè)，車行酒，馬行炙，挫碓斬膾，硙轢蒜齏，唱夜叉歌，師子舞。瓚明日設(shè)，烹一奴子十余歲，呈其頭顱手足，座客皆攫喉而吐之。昂后日報(bào)設(shè)，先令愛妾行酒，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綾羅，遂擘骽肉以啖瓚諸人，皆掩目。昂于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飽而止。瓚羞之，夜遁而去。昂富足遭離亂，狂賊來求金寶，無可給，縛于椽上炙殺之。唐滕王極淫，諸官妻美者，無不嘗遍，詐言妃喚，即行無禮。時(shí)典簽崔簡妻鄭氏初到，王遣喚，欲不去則怕王之威，去則被王所辱。鄭曰：“昔愍懷之妃，不受賊胡之逼，當(dāng)今清泰，敢行此事邪！”遂入王中門外小閣，王在其中，鄭入，欲逼之。鄭大叫，左右曰：“王也?！编嵲唬骸按笸踟M作如是，必家奴耳。”以一只履擊王頭破，抓面血流，妃聞而出，鄭氏乃得還。王慚，旬日不視事。簡每日參候，不敢離門。后王衙坐，簡向前謝過，王慚卻入，月余日乃出。諸官之妻曾被王喚入者，莫不羞之。其婿問之，無辭以對。唐垂拱四年，安撫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項(xiàng)君將校等，略曰：“鴻名不可以謬假，神器不可以力爭，應(yīng)天者膺樂推之名，背時(shí)者非見機(jī)之主。自祖龍御宇，橫噬諸侯，任趙高以當(dāng)軸，棄蒙恬而齒劍。沙丘拼禍于前，望夷覆滅于后，七廟墮圮，萬姓屠原，鳥思靜于飛塵，魚豈安于沸水。赫矣皇漢，受命玄穹，膺赤帝之鎮(zhèn)符，當(dāng)素靈之缺運(yùn)。俯張地紐，彰鳳舉之符，仰緝天綱，郁龍興之兆。而君潛游澤國，嘯聚水鄉(xiāng)，矜扛鼎之雄，逞拔山之力，莫測天符之所會，不知?dú)v數(shù)之有歸。遂奮關(guān)中之翼，竟垂垓下之翅，蓋盡由于人事，焉有屬于天亡！雖驅(qū)百萬之兵，終棄八千之子。以為殷鑒，豈不惜哉！當(dāng)匿魄東峰，收魂北極，豈合虛承廟食，廣費(fèi)牲牢。仁杰受命方隅，循革攸寄，今遣焚燎祠宇，削平臺室，使蕙綿銷燼，羽帳隨煙，君宜速遷，勿為人患。檄到如律令?！彼斐?xiàng)羽廟，余小神并盡，惟會稽禹廟存焉。唐張狗兒亦名懷慶，愛偷人文章，與冀州棗強(qiáng)尉。才士制述，多翻用之。時(shí)為之語曰：“活剝張昌齡，生吞郭正一。”諒不誣也。
俗例，春雷始鳴記其日，計(jì)其數(shù)滿一百八十日，霜必降。又曰雁從北來記其日，后十八日，霜必降。
周舒州刺史張懷肅好食人精，唐左司郎中任正名亦有此病。
周滄州南皮縣丞郭務(wù)靜每巡鄉(xiāng)，喚百姓婦托以縫補(bǔ)而奸之。
其夫至，縛靜鞭數(shù)十步。主簿李悊往救解之，靜羞諱其事，低身答云“忍痛不得”，口唱“阿癐々”，“靜不被打，阿癐々”。唐宜城公主駙馬裴巽，有外寵一人，公主遣閹人執(zhí)之，截其耳鼻，剝其陰皮漫駙馬面上，并截其發(fā)，令廳上判事，集僚吏共觀之。駙馬、公主一時(shí)皆被奏降，公主為郡主，駙馬左遷也。唐開元二年，衡州五月頻有火災(zāi)。其時(shí)人盡皆見物大如甕，亦如燈籠，所指之處，尋而火起。百姓咸謂之“火殃”。內(nèi)官過武三思宅，三思曲意祗承，恣其所欲。裝束少年男子，衣以羅綺，出入行觴，馳驅(qū)不食，淫戲忘反，倡蕩不歸。爭稱三思之忠節(jié)，共譽(yù)三思之才賢。外受來婆之奸，內(nèi)構(gòu)逆韋之釁?！≈苋缫庵?，洛下有牛三足。漢發(fā)兵用銅虎符。及唐初，為銀兔符，以兔子為符瑞故也。
又以鯉魚為符瑞，遂為銅魚符以珮之。至偽周，武姓也，玄武，龜也，又以銅為龜符。郴州，古桂陽郡也。有曹泰年八十五，偶少妻生子，名曰曾，日中無影焉，年七十方卒，親見其孫子具說。道士曹體一即其從孫侄，云的不虛。故知邴吉驗(yàn)影不虛也。
唐太宗之代有《秘記》，云唐三代之后，即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密召李淳風(fēng)以詢其事，淳風(fēng)對曰：“臣據(jù)玄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宮內(nèi)，從今不逾四十年，當(dāng)有天下，誅殺唐氏子孫殆將殲盡?！钡墼唬骸扒蠖鴼⒅绾巍按撅L(fēng)曰：“天之所命，不可廢也。王者不死，雖求恐不可得。且據(jù)占已長成，復(fù)在宮內(nèi)，已是陛下眷屬。更四十年，又當(dāng)衰老，老則仁慈，其于陛下子孫或不甚損。今若殺之，即當(dāng)復(fù)生，更四十年，亦堪御天下矣。少壯嚴(yán)毒，殺之為血仇，即陛下子孫無遺類矣?！迸崦岽狲櫇u秉政，小吏以俸錢文簿白之。冕顧子弟，喜見于色，其嗜財(cái)若此。冕性本侈靡，好尚車服，名馬數(shù)百金鑄者十匹。每會客，滋味品數(shù)多有不知名者。成都有丐者詐稱落泊衣冠，弊服襤褸，常巡成都市廛，見人即展手希一文，云失墜文書，求官不遂。人皆哀之，為其言語悲嘶，形容憔悴。居于早遷橋側(cè)。后有勢家于所居旁起園亭，欲廣其池館，遂強(qiáng)買之。及辟其圭竇，則見兩間大屋皆滿貯散錢，計(jì)數(shù)千萬，鄰里莫有知者。成都人一概呼求事官人為“乞措大”。唐戶部郎侯味虛著《百官本草》。題御史曰：“大熱，有毒?！庇种鞎疲骸按鬅?，有毒，主除邪佞，杜奸回，報(bào)冤滯，止淫濫，尤攻貪濁，無大小皆搏之。畿尉薄為之，相畏還使，惡爆直，忌按權(quán)豪。出于雍洛州諸縣，其外州出者尤可用，日炙干硬者為良。服之長精神，減姿媚，久服令人冷峭?！北R夫人，房玄齡妻也。玄齡微時(shí)，病且死，諉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后人?！北R泣，入幃中，剔一目示玄齡，明無他。會玄齡良愈，禮之終身。玉英，唐時(shí)符鳳妻也，尤姝美。鳳以罪徙儋州，至南海，為獠賊所殺，脅玉英私之。對曰：“一婦人不足以事眾男子，請推一長者。”賊然之，乃請更衣。有頃，盛服立于舟上，罵曰：“受賊辱，不如死?！彼熳猿劣诤?。
開元中，蕭穎士方年十九，擢進(jìn)士。至二十余，該博三教。
其賦性躁忿浮戾，舉無其比。常使一仆杜亮，每一決責(zé)，皆由非義。平復(fù)，遭其指使如故?；騽窳猎唬骸白觽蚍蛞?，何不擇其善主，而受苦若是乎“亮曰：“愚豈不知。但愛其才學(xué)博奧，以此戀戀不能去?！弊渲劣谒馈＞醋跁r(shí)，高崔巍喜弄癡。大帝令給使捺頭向水下，良久，出而笑之。帝問，曰：“見屈原，云：‘我逢楚懷王無道，乃沉汨羅水。汝逢圣明主，何為來？’”帝大笑，賜物百段。秋官侍郎狄仁杰嘲秋官侍郎盧獻(xiàn)曰：“足下配馬乃作驢?！鲍I(xiàn)曰：“中劈明公，乃成二犬。”杰曰：“狄字犬傍火也?！?br>獻(xiàn)曰：“犬邊有火，乃是煮熟狗?！?br>吏部侍郎李安期，隋內(nèi)史德林之孫，安平公百藥之子，性好機(jī)警。常有選人被放，訴云：“羞見來路?！卑财趩枺骸皬暮侮P(guān)來““從蒲津關(guān)來?！卑财谠唬骸叭′P(guān)路去?！边x者曰：“恥見妻子?！卑财谠唬骸百t室本自相諳，亦不笑?！庇忠贿x人引銓，安期看判曰：“弟書稍弱。”對曰：“昨墜馬損足。”安期曰：“損足何廢好書“為讀判曰：“向看賢判，非但傷足，兼似內(nèi)損。”其人慚而去。又選士姓杜名若，注芳洲官，其人漸而不伏。安期曰：“君不聞芳洲有杜若“其人曰：“可以贈名公?！痹唬骸按似诜潜似?。”若曰：“此若非彼若。”安期笑，為之改注。又一吳士，前任有酒狀，安期曰：“君狀不善?！眳鞘吭唬骸爸禈屢讶搿！卑财谠唬骸盀榫伟禈尅！贝鹪唬骸翱蓱z美女?！卑财谠唬骸坝芯襁x，還君好官?！睂υ唬骸肮謥硗?。”安期笑而與官。尹神童每說，伯樂令其子執(zhí)《馬經(jīng)》畫樣以求馬，經(jīng)年無有似者。歸以告父，乃更令求之，出見大蝦蟆，謂父曰：“得一馬，略與相同，而不能具。”伯樂曰：“何也“對曰：“其隆顱跌目脊郁縮，但蹄不如累趨爾。”伯樂曰：“此馬好跳躑，不堪也?！弊有δ酥?。安南有象□□，能默識人之是非曲直。其往來山中，遇人相爭，有理者即過。負(fù)心者以鼻卷之，擲空中數(shù)丈，以牙接之，應(yīng)時(shí)碎矣。莫敢競者。安南武平縣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語，知往事。
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檻百數(shù)同牢。欲食之，眾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別。時(shí)餉封溪令，以帊蓋之，令問何物，猩猩乃籠中語曰：“惟有仆并酒一壺耳?！绷钚Χ鴲壑B(yǎng)畜，能傳送言語，人不如也。前御史王義方，出萊州司戶參軍，去官歸魏州，以講授為業(yè)。時(shí)鄉(xiāng)人郭無為頗有法術(shù)，教義方使野狐。義方雖呼得之，不伏使，卻被群狐競來惱，每擲磚瓦以擊義方?；蛘b讀，即裂其書碎。聞空中有聲云：“有何神術(shù)，而欲使我乎！”義方竟不能禁止，無何而卒。
并州石艾、壽陽二界，有妒女泉，有神廟，泉水沉潔澈千丈。祭者投錢及羊骨，蛟然皆見。俗傳妒女者，介之推妹，與兄競，去泉百里，寒食不許舉火，至今猶然。女錦衣紅鮮，裝束盛服，及有人取山丹、百合經(jīng)過者，必雷電風(fēng)雹以震之。景龍末，韋庶人專制，故安州都督、贈太師杜鵬舉時(shí)尉濟(jì)源縣，為府召至洛城修籍。一夕暴卒，親賓具小殮，夫人尉遲氏，敬德之孫也，性通明強(qiáng)毅，曰：“公算術(shù)神妙，自言官至方伯，今豈長往?！奔窗踩徊豢蕖ｄ┒杖?，乃心上稍溫，翌日徐蘇。數(shù)日方語，云初見兩人持符來召，遂相引出徽安門。門隙容寸，過之尚寬，直北上邙山，可十余里，有大坑，視不見底。使人令入，鵬舉大懼，使者曰：“可閉目。”執(zhí)手如飛，須臾足已履地。尋小徑東行，凡數(shù)十里，天氣昏慘，如冬凝陰。遂至一廨，墻宇宏壯，使者先入。有碧衣官出，趨拜頗恭，既退引入，碧衣者踞坐案后，命鵬舉前。傍有一狗，人語曰：“誤，姓□名同，非此官也。”笞使者，改符令去。有一馬半身兩足，跳梁而前曰：“往為鵬舉所殺，今請理冤?！冰i舉亦醒然記之，訴云：“曾知驛，敕使將馬令殺，非某所愿。”碧衣命吏取案，審然之，馬遂退。傍見一吏，揮手動目，教以事理，意相庇脫。證既畢，遂揖之出，碧衣拜送門外，云：“某是生人，安州編戶，少府當(dāng)為安州都督，故先施敬，愿自保持。“言訖而向所教之吏趨出，云姓韋名鼎，亦是生人，在上都務(wù)本坊。自稱向來有力，祈錢十萬。鵬舉辭不能致，鼎云：“某雖生人，今于此用紙錢，易致耳?！彼煸S之。又囑云：“焚時(shí)愿以物藉之，幸不著地，兼呼韋鼎，某即自使人受?！倍τ衷疲骸凹戎链耍M不要見當(dāng)家簿書“遂引入一院，題云“戶部”，房廊四周簿帳山積，當(dāng)中三間架閣特高，覆以赤黃幃帕，金字榜曰“皇籍”。余皆露架，往往有函，紫色蓋之，韋鼎云：“宰相也?！币蛞劧攀霞瑫炘啤板ш柗俊?，有紫函四，發(fā)開卷，鵬舉三男，時(shí)未生者，籍名已俱。遂求筆，書其名于臂。意愿踟躕，更欲周覽，韋鼎云：“既不住，亦要早歸?！彼煲?，令一吏送還。吏云：“某苦饑，不逢此使，無因得出，愿許別去，冀求一食。但尋此道，自至其所?！绷糁豢?。鵬舉遂西行，道左忽見一新城，異香聞數(shù)里，環(huán)城皆甲士持兵。鵬舉問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有四百天人來送。”鵬舉曾為相王府官，忻聞此說，墻有大隙，窺見分明。天人數(shù)百，圍繞相王，滿地彩云，并衣仙服，皆如畫者。相王前有女人執(zhí)香爐引，行近窺諦，衣裙帶狀似剪破，一如雁齒狀。相王戴一日，光明輝赫，徑可丈余。相王后凡有十九日，累累成行，大光明皆如所戴。須臾有綈騎來迎，甲士令鵬舉走，遂至故道，不覺已及徽安門。門閉，過之亦如去時(shí)容易，為雞犬遮嚙，行不可進(jìn)。至家，見身在床上，躍入身中，遂寤。臂上所記如朽木書，字尚分明。遂焚紙錢十萬，呼贈韋鼎。心知卜代之?dāng)?shù)，中興之期，遂以假故來謁睿宗。上握手曰：“豈敢忘德?！睂で箜f鼎，適卒矣。及睿宗登極，拜右拾遺，詞云：“思入風(fēng)雅，靈通鬼神?！彪穼m人妃子數(shù)十同其妝服。令視執(zhí)爐者，鵬舉遙識之，乃太平公主也。問裙帶之由，公主云：“方熨龍袞，忽為火迸，驚忙之中，不覺爇帶。倉惶不及更服。”公主歔欷陳賀曰：“圣人之興，固自天也。”鵬舉所見，先睿宗龍飛前三年，故鵬舉墓志云：“及睿宗踐祚，陰騭祥符。啟圣期于化元，定成拜于幽數(shù)。”后果為安州都督。處士蕭時(shí)和作傳。一說，鵬舉得釋后入一院，問簾下者為誰，曰：“魏元忠也？”。有頃敬揮入，下馬，眾接拜之，云是大理卿，對推事。見武三思著枷；韋溫、宗楚客、趙履溫等著鎖；李嶠露頭散腰立。聞元忠等云：“今年大計(jì)會。”至六月，誅逆韋，宗、趙、韋等并斬，嶠解官歸第，皆如其言。柴紹之弟某，有材力，輕矯迅捷，踴身而上，挺然若飛，十余步乃止。太宗令取趙公長孫無忌鞍韉，仍先報(bào)無忌，令其守備。其夜，見一物如鳥飛入宅內(nèi)，割雙 登而去，追之不及。又遣取丹陽公主鏤金函枕，飛入房內(nèi)，以手捻土公主面上，舉頭，即以他枕易之而去。至?xí)阅擞X。嘗著吉莫靴走上磚城，直至女墻，手無攀引。又以足踏佛殿柱，至檐頭，捻椽覆上。越百尺樓閣，了無障礙。太宗奇之，曰：“此人不可處京邑?！背鰹橥夤?。時(shí)人號為“壁龍”。太宗嘗賜長孫無忌七寶帶，直千金，時(shí)有大盜段師子從屋上上椽孔間而下，露拔刀謂曰：“公動即死。”遂于函中取帶去，以刀拄地，踴身椽孔間出。
天后時(shí)將軍李楷固，契丹人也，善用纟 索。李盡忠之?dāng)∫?，麻仁?jié)、張玄遇等并被纟 。將獐鹿狐兔走馬遮截，放索纟 之，百無一漏。鞍馬上弄弓矢矛槊如飛仙。天后惜其材不殺，用以為將。稍貪財(cái)好色，出為潭州喬口鎮(zhèn)守將，憤恚而卒。宋令文者，有神力。禪定寺有牛觸人，莫之敢近，筑圍以闌之。令文怪其故，遂袒褐而入。牛竦角向前，令文接兩角拔之，應(yīng)手而倒，頸骨皆折而死。又以五指撮碓觜壁上書，得四十字詩。為太學(xué)生，以一手挾講堂柱起，以同房生衣于柱下壓之。許重設(shè)酒，乃為之出。令文有三子：長之問，有文譽(yù)；次之遜，善書；次之悌，有勇力。之悌后左降朱鳶，會賊破驩州，以之悌為總管擊之。募壯士，得八人。之悌身長八尺，被重甲，直前大叫曰：“獠賊，動即死?！辟\七百人一時(shí)俱剉，大破之。彭博通者，河間人也，身長八尺。曾于講堂階上臨階而立，取鞋一 雨以臂夾，令有力者后拔之，鞋底中斷，博通腳終不移。牛駕車正走，博通倒曳車尾，卻行數(shù)十步，橫拔車轍深二尺余，皆縱橫破裂。曾游瓜埠，江有急風(fēng)張帆，博通捉尾纜挽之，不進(jìn)。定襄公李宏，虢王之子，身長八尺。曾獵，有虎搏之，踣而臥，虎坐其上。奴走馬傍過，虎跳攫奴后鞍，宏起，引弓射之，中臂而死。宏及奴一無所傷。
忠武將軍辛承嗣輕捷。曾解鞍絆馬，脫衣而臥，令一人百步走馬持槍而來。承嗣鞴馬解絆，著衣擐甲，上馬盤槍逆拒，刺馬擒人而還。承嗣曾與將軍元帥獎馳騁，一手捉鞍橋，雙足直上捺蜻蜓，走馬二十里。與中郎裴紹業(yè)于青海被吐蕃圍，謂紹業(yè)曰：“相隨帶將軍共出?！苯B業(yè)懼，不敢。承嗣曰：“為將軍試之。”單馬持槍，所向皆靡，卻迎紹業(yè)出。承嗣馬被箭，乃跳下，奪賊壯馬乘之，一無損傷。裴旻為幽州都督，孫佺北征，被奚賊圍之。旻馬上立走，輪刀雷發(fā)，箭若星流，應(yīng)刀而斷。賊不敢取，蓬飛而去。貞觀中，恒州有彭闥、高瓚二人斗豪，時(shí)于大 甫場上兩朋競勝，闥活捉一豚，從頭咬至項(xiàng)，放之地上仍走。瓚取貓兒從尾食之，腸肚俱盡，仍鳴喚不止。闥于是乎帖然心伏。
梁庾信從南朝初至北方，文士多輕之。信將《枯樹賦》以示之，于后無敢言者。時(shí)溫子升作《韓陵山寺碑》，信讀而寫其本，南人問信曰：“北方文士何如“信曰：“惟有韓陵山一片石堪共語。薛道衡、盧思道少解把筆，自余驢鳴犬吠，聒耳而已。”盧照鄰字升之，范陽人。弱冠拜鄧王府典簽，王府書記一以委之。王有書十二車，照鄰總披覽，略能記憶。后為益州新都縣尉，秩滿，婆娑于蜀中，放曠詩酒，故世稱“王楊盧駱”。照鄰聞之曰：“喜居王后，恥在駱前?！睍r(shí)楊之為文，好以古人姓名連用，如張平子之略談，陸士衡之所記，潘安仁宜其陋矣，仲長統(tǒng)何足知之。號為“點(diǎn)鬼簿”。駱賓王文好以數(shù)對，“如秦地重關(guān)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時(shí)人號為“算博士”。如盧生之文，時(shí)人莫能評其得失矣。惜哉，不幸有冉耕之疾，著《幽憂子》以釋憤焉。文集二十卷。
北齊蘭陵王有巧思，為舞胡子，王意所欲勸，胡子則捧盞以揖之，人莫知其所由也。幽州人劉交，戴長竿高七十尺，自擎上下。有女十二，甚端正，于竿上置定，跨盤獨(dú)立。見者不忍，女無懼色。后竟為撲殺?！∏扇藦埑缯撸茏骰耶嬔鼛сq具，每一胯大如錢，灰畫燒之，見火即隱起，作龍魚鳥獸之形，莫不悉備。則天如意中，海州進(jìn)一匠，造十二辰車。回轅正南則午門開，馬頭人出。四方回轉(zhuǎn)，不爽毫厘。又作木火通，鐵盞盛火，輾轉(zhuǎn)不翻。韓王元嘉有一銅樽，背上貯酒而一足倚，滿則正立，不滿則傾。又為銅鳩，氈上摩之熱則鳴，如真鳩之聲。洛州殷文亮曾為縣令，性巧好酒，刻木為人，衣以繒彩，酌酒行觴，皆有次第。又作妓女，唱歌吹笙，皆能應(yīng)節(jié)。飲不盡，即木小兒不肯把；飲未竟，則木妓女歌管連理催。此亦莫測其神妙也。將作大匠楊務(wù)廉甚有巧思，常于沁州市內(nèi)刻木作僧，手執(zhí)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錢滿，關(guān)鍵忽發(fā)，自然作聲云“布施”。市人競觀，欲其作聲，施者日盈數(shù)千矣。
郴州刺史王琚刻木為獺，沉于水中，取魚引首而出。蓋獺口中安餌，為轉(zhuǎn)關(guān)，以石縋之則沉。魚取其餌，關(guān)即發(fā)，口合則銜魚，石發(fā)則浮出矣。薛昚惑者，善投壺，龍躍隼飛，矯無遺箭。置壺于背后，卻反矢以投之，百發(fā)百中。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見大帝于殿上坐，裴子儀侍立。子恭拜，問為誰，曰：“周子恭追到?！钡墼唬骸拔覇驹S子儒，何為錯(cuò)將子恭來！”即放去。子恭蘇，問家中曰：“許侍郎好在否“時(shí)子儒為天官侍郎，已病，其夜卒。則天聞之，馳驛向并州，問裴子儀，時(shí)為判官，無恙也。張易之將敗也，母韋氏阿藏在宅坐，家人報(bào)云有車馬騎從甚多，至門而下。疑其內(nèi)官也，藏出迎之，無所見。又野狐數(shù)十擎飯甕墻頭而過。未旬日而禍及。垂拱之后，諸州多進(jìn)雌雞化為雄雞者，則天之應(yīng)也。神龍中，戶部尚書李承嘉不識字，不解書。為御史大夫，兼洛州長史，名判司為狗，罵御史為驢，威振朝廷。西京造一堂新成，坊人見野狐無數(shù)直入宅。須臾堂舍四裂，瓦木一聚，判事筆管手中直裂，別取筆，復(fù)裂如初。數(shù)日，出為藤州員外司馬，卒。大定年中，太州赤水店有鄭家莊，有一兒郎年二十余，日晏于驛路上見一青衣女子獨(dú)行，姿容姝麗。問之，云欲到鄭縣，待三婢未來，躊躕伺候。此兒屈就莊宿，安置廳中，借給酒食，將衣被同寢。至?xí)?，門久不開，呼之不應(yīng)。于窗中窺之，惟有腦骨頭顱在，余并食訖。家人破戶入，于梁上暗處見一大鳥，沖門飛出?；蛟剖恰傲_剎魅“也。懷州刺史梁載言晝坐廳事，□□□忽有物如蝙蝠從南飛來，直入口中，翕然似吞一物。腹中遂絞痛，數(shù)日而卒。壽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扳，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烏犬解人語，應(yīng)口所作，與人無殊。越州兵曹柳崇忽瘍生于頭，呻吟不可忍。于是召術(shù)士夜觀之，云：“有一婦女綠裙，問之不應(yīng)，在君窗下，急除之。”崇訪窗下，止見一瓷妓女，極端正，綠瓷為飾。遂于鐵臼搗碎而焚之，瘡遂愈。永徽中，張鷟筑馬槽廠宅，正北掘一坑丈余。時(shí)《陰陽書》云子地穿，必有墮井死。鷟有奴名永進(jìn)，淘井土崩壓而死。又鷟故宅有一桑，高四五丈，無故枯死，尋而祖亡歿。后有明陰陽云“喬木先枯，眾子必孤”，此其驗(yàn)也。徐敬業(yè)舉兵，有大星蓬蓬如筐籠，經(jīng)三宿而失。俄而敬業(yè)敗。
司刑卿杜景佺授并州長史，馳驛赴任。其夜有大星如斗，落于庭前，至地而沒。佺至并州祈縣界而卒。群官迎祭，回所上食為祭盤。將軍黑齒常之鎮(zhèn)河源軍，城極嚴(yán)峻。有三口狼入營，繞官舍，不知從何而至，軍士射殺。黑齒忌之，移之外。奏討三曲黨項(xiàng)，奉敕許，遂差將軍李謹(jǐn)行充替。謹(jǐn)行到軍，旬日病卒。天官侍郎顧琮新得三品，有子婿來謁。時(shí)大門造成，琮乘馬至門，鼓鼻踣地不進(jìn)。鞭之，跳躍而入，從騎亦如之。有頃，門無故自倒，琮不悅，遂病。郎中、員外已下來問疾，琮云：“未合入三品，為諸公成就至此，自知不起矣?！毖卸?。張易之初造一大堂，甚壯麗，計(jì)用數(shù)百萬。紅粉泥壁，文柏帖柱，琉璃沉香為飾。夜有鬼書其壁曰“能得幾時(shí)”，令削去，明日復(fù)書之。前后六七，易之乃題其下曰“一月即足”，自是不復(fù)更書。經(jīng)半年，易之籍沒，入官。
崔玄暐初封博陵王，身為益府長史，受封。令所司造輅，初成，有大風(fēng)吹其蓋傾折，識者以為不祥。無何，弟暈為云陽令，部人殺之雍州衙內(nèi)。暐三從以上長流嶺南。斯亦咎征之先見也?！″蒺堦柸怂紊仆我豢h尉，嘗晝坐，忽然取鞋衫笏走出門，迎接拜伏引入。諸人不見，但聞?wù)Z聲。威命酒饌樂飲，仍作詩曰：“月落三株樹，日映九重天。良夜歡宴罷，暫別庚申年?！焙笸粮昴曜洹?br>開元三年，有熊晝?nèi)杖霃V府城內(nèi)，經(jīng)都督門前過，軍人逐十余里，射殺之。后月余，都督李處鑒死。自后長史朱思賢被告反，禁身半年，才出即卒。司馬宋草賓、長史竇崇嘉，相繼而卒?！￠_元四年，尚書考功院廳前一雙桐樹忽然枯死。旬日，考功員外郎邵某卒。尋而曲先沖為郎中，判邵舊案。月余，西邊樹又枯死，省中憂之。未幾而先沖又卒。源干曜為宰相，移政事床。時(shí)姚元崇歸休，及假滿來，見床移，忿之。曜懼，下拜。玄宗聞之而停曜。宰相諱移床，移則改動，曜停后元崇亦罷，此其驗(yàn)也。梁簡文之生，志公謂武帝曰：“此子與冤家同年生?！逼淠?，侯景生于雁門；亂梁，誅蕭氏略盡。魏征為仆射，有二典事之長參，時(shí)征方寢，二人窗下平章。
一人曰：“我等官職總由此老翁?！币蝗嗽唬骸翱傆商焐??！?br>征聞之，遂作一書，遣“由此老翁“人者送至侍郎處，云“與此人一員好官”。其人不知，出門心痛，憑“由天上“者送書。明日引注，“由老人“者被放，“由天上“者得留。征怪之，問焉，具以實(shí)對。乃嘆曰：“官職祿料由天者，蓋不虛也?！眾鋷煹聻閾P(yáng)州江都尉，馮元常亦為尉，共見張冏藏。藏曰：“二君俱貴，馮位不如婁。馮惟取錢多，即官益進(jìn)；婁若取一錢，官即落。”后馮為浚儀尉，多肆慘虐，巡察以為強(qiáng)，奏授云陽尉。又緣取錢事雪，以為清強(qiáng)監(jiān)察。婁竟不敢取一錢，位至臺輔，家極貧匱。馮位至尚書左丞，后得罪，賜自盡。婁至納言卒。王顯與文武皇帝有嚴(yán)子陵之舊，每掣衤軍為戲，將帽為歡。
帝微時(shí)，常戲曰：“王顯抵老不作繭。”及帝登極，而顯謁奏曰：“臣今日得作繭耶“帝笑曰：“未可知也?！闭倨淙?，皆授五品，顯獨(dú)不及。謂曰：“卿無貴相，朕非為卿惜也?！痹唬骸俺F而夕死足矣。”時(shí)仆射房玄齡曰：“陛下既有龍潛之舊，何不試與之“帝與之三品，取紫袍、金帶賜之，其夜卒。太宗極康豫，太史令李淳風(fēng)見上，流淚無言。上問之，對曰：“陛下夕當(dāng)晏駕。”太宗曰：“人生有命，亦何憂也?！绷舸撅L(fēng)宿。太宗至夜半，奄然入定，見一人云：“陛下暫合來，還即去也?！钡蹎枺骸熬呛稳恕皩υ唬骸俺际巧伺汹な隆！碧谌胍姡す賳柫滤娜帐?，即令還。向見者又迎送引導(dǎo)出。淳風(fēng)即觀玄象，不許哭泣，須臾乃寤。至曙，求昨所見者，令所司與一官，遂注蜀道一丞。上怪問之，選司奏，奉進(jìn)止與此官。上亦不記，旁人悉聞，方知官皆由天也。
王無好博戲，善鷹鷂。文武圣皇帝微時(shí)，與無┦蒲戲爭彩，有李陽之宿憾焉。帝登極，┦藏匿不出。帝令給使將一鷂子于市賣之，索錢二十千。不知也，酬錢十八貫，給使以聞。帝曰：“必王無也。”遂召至，惶懼請罪。帝笑賞之，令于春明門待諸州麻車三日，并與之。┦坐三日，屬灞橋破，惟得麻三車，更無所有。帝知其薄命，更不復(fù)賞。頻請五品，帝曰：“非不與卿，惜卿不勝也?！惫陶?，乃許之，其夜遂卒?！鹧a(bǔ)輯魯般者，肅州敦煌人，莫詳年代，巧侔造化。于涼州造浮圖，作木鳶，每擊楔三下，乘之以歸。無何，其妻有妊，父母詰之，妻具說其故。父后伺得鳶，擊楔十余下，遂至吳會。吳人以為妖，遂殺之。般又為木鳶乘之，遂獲父尸。怨吳人殺其父，于肅州城南作一木仙人，舉手指東南，吳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為也?！标逦锞咔?shù)謝之，般為斷一手，其日吳中大雨。國初，土人尚祈禱其木仙。六國時(shí)，公輸般亦為木鳶以窺宋城。
隋未有昝君謨善射，閉目而射，應(yīng)口而中，云志其目則中目，志其口則中口。有王靈智學(xué)射于謨，以為曲盡其妙，欲射殺謨，獨(dú)擅其美。謨執(zhí)一短刀，箭來輒截之。惟有一矢，謨張口承之，遂嚙其鏑。笑曰：“學(xué)射三年，未教汝嚙鏃法?！薄读凶印吩疲骸案氏?，古之善射者，弟子名飛衛(wèi)，巧過于師。紀(jì)昌又學(xué)射于飛衛(wèi)，以蒸角之弧，朔蓬之竿，射貫虱心。既盡飛衛(wèi)之術(shù)，計(jì)天下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wèi)。相遇于野，二人交射，矢鋒相觸，墜地而塵不揚(yáng)。飛衛(wèi)之矢先窮，紀(jì)遺一矢，既發(fā)，飛衛(wèi)以棘刺之端捍之而無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請為父子，刻臂以誓，不得告術(shù)于人?！薄睹献印吩唬骸胺昝蓪W(xué)射于羿，盡羿之道，惟羿為愈己，于是殺羿。”
偽周滕州錄事參軍袁思中，平之子，能于刀子鋒杪倒箸揮蠅起，拈其后腳，百不失一。蘇颋為中書舍人，父右仆射瑰卒，颋哀毀過禮。有敕起復(fù)，颋表固辭不起。上使黃門侍郎李日知就宅喻旨，終坐無言，乃奏曰：“臣見瘠病羸疫，殆不勝哀。臣不忍言，恐其殞絕。”上惻然，不之逼也。故時(shí)人語曰：“蘇瑰有子，李嶠無兒?！碧圃街萆疥幙h有智禪師，院內(nèi)有池，恒贖生以放之。有一鼉長三尺，恒食其魚，禪師患之，取鼉送向禹王廟前池中。至夜還來，禪師咒之曰：“汝勿食我魚，即從汝在此。”鼉于是出外放糞，皆是青泥。禪師每至池上，喚鼉即出，于師前伏地。經(jīng)數(shù)十年，漸長七八尺。禪師亡后，鼉亦不復(fù)見。梁武帝蕭衍殺南齊主東昏侯，以取其位，誅殺甚眾。東昏死之日，侯景生焉。后景亂梁，破建業(yè)，武帝禁而餓終，簡文幽而壓死，誅梁子弟略無孓遺。時(shí)人謂景是東昏侯之后身也。
唐趙公長孫無忌，奏別敕長流，以為永例。后趙公犯事，敕長流嶺南，至死不復(fù)回。此亦為法之弊。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時(shí)有敕使至州，瑱與使語，武強(qiáng)縣尉藺獎曰：“日過，移就陰處?！爆櫯?，令典獄撲之，項(xiàng)骨折而死。至明日，獄典當(dāng)州門限垂腳坐，門扇無故自發(fā)，打雙腳脛俱折?，櫜?，見獎來，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許。瑱惡之，回面向梁，獎在屋梁。旬日而死。
唐左史江融，耿介正直。揚(yáng)州徐敬業(yè)反，被羅織，酷吏周興等枉奏殺之，斬于東都都亭驛前。融將被誅，請奏事引見，興曰：“囚何得奏事！”融怒叱之曰：“吾無罪枉戮，死不舍汝?！彼鞌刂?，尸乃激揚(yáng)而起，蹭蹬十余步；行刑者踏倒，還起坐；如此者三，乃絕。雖斷其頭，似怒不息。無何周興死。
唐鳳閣侍郎李昭德，威權(quán)在己，宣出一敕云：“自今以后，公坐徒，私坐流，經(jīng)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昭德先受孫萬榮賄財(cái)，奏與三品。后萬榮據(jù)營州反，貨求事敗，頻經(jīng)恩赦，以百日不首，準(zhǔn)贓斷絞。唐洛州司馬弓嗣業(yè)、洛陽令張嗣明，造大枷長六尺、闊四尺、厚五寸倚前，人莫之犯。后嗣明及嗣業(yè)資遣逆賊徐真北投突厥，事敗，業(yè)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
唐秋官侍郎周興與來俊臣對推事。俊臣別奉進(jìn)止鞫興，興不之知也。及同食，謂興曰：“囚多不肯承，若為作法“興曰：“甚易也。取大甕，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處之其中，何事不吐！”即索大甕，以火圍之，起謂興曰：“有內(nèi)狀勘老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咸即款伏。斷死，放流嶺南。所破人家流者甚多，為仇家所殺?！秱鳌吩弧岸嘈袩o禮必自及”，信哉！唐魚思咺有沈思，極巧。上欲造匭，召工匠，無人作得者。
咺應(yīng)制為之，甚合規(guī)矩，遂用之。無何，有人投匭言咺，云徐敬業(yè)在揚(yáng)州反，咺為敬業(yè)作刀輪以沖陣，殺傷官軍甚眾。推問具承，誅之。為法自斃，乃至于此。
唐索元禮為鐵籠頭以訊囚。后坐贓賄，不承，使人曰：“取公鐵籠頭?！倍Y即承伏。唐張楚金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赦免死，家口即絞斬及配沒入官為奴婢等，并入律。后楚金被羅織反，持赦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斬，妻子配沒。識者曰：“為法自斃，所謂交報(bào)也。”
唐京兆尹崔日知，處分長安、萬年及諸縣左降流移人，不許暫停，有違晷刻，所由決杖。無何，日知貶歙縣丞，被縣家催，求與妻子別不得。唐太宗問光祿卿韋某，須無脂肥羊肉充藥。韋不知所從得，乃就侍中郝處俊宅問之?？≡唬骸吧虾蒙?，必不為此事?！蹦诉M(jìn)狀自奏：“其無脂肥羊肉，須五十口肥羊，一一對前殺之，其羊怖懼，破脂并入肉中。取最后一羊，則極肥而無脂也?！鄙喜蝗虨?，乃止。賞處俊之博識也。
咸亨中，貝州潘彥好雙陸，每有所詣，局不離身。曾泛海，遇風(fēng)船破，彥右手挾一板，左手抱雙陸局，口銜雙陸骰子。二日一夜至岸，兩手見骨，局終不舍，骰子亦在口。潤州興國寺苦鳩鴿棲梁上，穢污尊容，僧繇乃東壁上畫一鷹，西壁上畫一鷂，皆側(cè)首向檐外看。自是鳩鴿等不復(fù)敢來。江嶺之間有飛蠱，其來也有聲，不見形，如鳥鳴啾啾唧唧然。中人即為痢，便血，醫(yī)藥多不差，旬日間必不救。
唐干封年中，有人于鎮(zhèn)州東野外見二白兔，捕之，忽卻入地，絕跡不見。乃于入處掘之，才三尺許，獲銅劍一雙，古制殊妙。于時(shí)長吏張祖宅以聞。
唐天授年，彭城劉誡之粗險(xiǎn)不調(diào)，高言庳語，凌上忽下，恐嚇財(cái)物，口無關(guān)鑰，妄說妖災(zāi)。從萬年縣尉常彥瑋索錢一百千，云：“我是劉果毅，當(dāng)與富貴?！睆┈|進(jìn)狀告之，上令二給使先入彥瑋房中，下簾坐窗下聽之。有頃，誡之及盧千仞至，于廳上坐談話，彥瑋引之說國家長短，無所忌諱。給使一一紙筆抄之以進(jìn)。上怒，令金吾捕捉，親問之，具承，遂腰斬誡之，千仞處絞，授彥瑋侍御史。唐老三衛(wèi)宗玄成，邢州南和人。祖齊，黃門侍郎。玄成性粗猛，稟氣兇豪，凌轢鄉(xiāng)村，橫行州縣。紀(jì)王為邢州刺史，玄成與之抗行。李備為南和令，聞之，每降階引接，分庭抗禮，務(wù)在招延，養(yǎng)成其惡。屬河朔失稔，開倉賑給，玄成依勢，作威鄉(xiāng)墅，強(qiáng)乞粟一石。備與客對，不命。玄成乃門外揚(yáng)聲，奮臂直入，備集門內(nèi)典正一百余人，舉牒推窮，強(qiáng)乞是實(shí)。初令項(xiàng)上著鎖，后卻鎖上著枷。文案既周，且決六十，杖下氣絕，無敢言者。孟神爽，揚(yáng)州人。稟性狼戾，執(zhí)心鴆毒。巡市索物，應(yīng)聲即來，入邸須錢，隨口而至。長史、縣令，高揖待之；丞、尉、判司，頷之而已。張潛為揚(yáng)州刺史，聞其暴亂，遣江都縣令店上捉來，拖入府門，高聲唱“速付法曹李廣業(yè)推鞫”，密事并虛，準(zhǔn)敕杖百，杖下卒。則天之廢廬陵也，飛騎十余人于客戶坊同飲。有一人曰：“早知今日無功賞，不及扶豎廬陵。”席上一人起出，北門進(jìn)狀告之。席未散，并擒送羽林，鞫問皆實(shí)。告者授五品，言者斬，自余知反不告，坐絞。周令史韓令珪耐羞恥，厚貌強(qiáng)梁，王公貴人皆呼次第，平生未面亦強(qiáng)干之。曾選，于陸元方下引銓。時(shí)舍人王勮奪情，與陸同廳而坐。珪佯驚曰：“未見王五?！眲璞憬惦A憫然。令珪顰眉蹙刺，相慰而去。陸與王有舊，對面留住，問勮是誰，莫之識也。后嚇人事敗，于朝堂決杖，遙呼河內(nèi)王曰：“大哥何不相救！”懿宗目之曰：“我不識汝?！贝哒瓤啾?，杖下取死。唐李宏，汴州浚儀人也，兇悖無賴，狠戾不仁。每高鞍壯馬，巡坊歷店，嚇庸調(diào)租船綱典，動盈數(shù)百貫，強(qiáng)貸商人巨萬，竟無一還。商旅驚波，行綱側(cè)膽。任正理為汴州刺史，上十余日，遣手力捉來，責(zé)情決六十，杖下而死。工商客生酣飲相歡，遠(yuǎn)近聞之莫不稱快。
唐長孫昕，皇后之妹夫，與妻表兄楊仙玉乘馬，二十余騎并列瓜撾，于街中行。御史大夫李杰在坊內(nèi)參姨母，僮仆在門外，昕與仙郎使奴打杰左右。杰出來，并波按頓。須臾，金吾及萬年縣官并到，送縣禁之。昕妻父王開府將二百百騎劫昕等去。杰與金吾、萬年以狀聞上，奉敕斷昕殺。積杖至數(shù)百而卒。
張易之兄弟驕貴，強(qiáng)奪莊宅、奴婢、姬妾不可勝數(shù)。昌期于萬年縣街內(nèi)行，逢一女，人婿抱兒相逐。昌期馬鞭撥其頭巾，女婦罵之。昌期顧謂奴曰：“橫馱將來?！毙鐾秴Q三四狀，并不出。昌期捉送萬年縣，誣以他罪，決死之。昌儀常謂人曰：“丈夫當(dāng)如此：今時(shí)千人推我不能倒；及其敗也，萬人擎我不能起?！倍矶聰?，兄弟俱斬。唐邢州刺史權(quán)懷恩無賴，除洛州長史，州差參軍劉犬子迎。
至懷州路次拜，懷恩突過，不與語。步趁二百余步，亦不遣乘馬。犬子覺不似，乃自上馬馳之。至驛，令脫靴訖，謂曰：“洛州幾個(gè)參軍“對曰：“正員六人，員外一人。”懷恩曰：“何得有員外“對曰：“余一員遣與長史脫靴?！睉讯黧@曰：“君誰家兒“對曰：“阿父為仆射。”懷恩憮然而去。仆射劉仁軌謂曰：“公草里刺史，至神州不可以造次。參軍雖卑微，豈可令脫靴耶“懷恩慚，請假不復(fù)出。旬日為益州刺史。
唐洛陽丞宋之愻，太常主簿之問弟，羅織殺駙馬王同皎。
初，之愻諂附張易之兄弟，出為兗州司倉，遂亡而歸，王同皎匿之于小房。同皎，慷慨之士也，忿逆韋與武三思亂國，與一二所親論之，每至切齒。之愻于簾下竊聽之，遣侄曇上書告之，以希韋之旨。武三思等果大怒，奏誅同皎之黨。兄弟并授五品官，之愻為光祿丞，之問為鴻臚丞，曇為尚衣奉御。天下怨之，皆相謂曰：“之問等緋衫，王同皎血染也。“誅逆韋之后，之愻等長流嶺南。客謂浮休子曰：“來俊臣之徒如何“對曰：“昔有師子王，于深山獲一豺，將食之，豺曰：‘請為王送二鹿以自贖?！瘞熥油跸病Ｖ苣曛?，無可送，王曰：‘汝殺眾生亦已多，今次到汝，汝其圖之?！蚰粺o應(yīng)，遂齰殺之?？〕贾叄萎惒蛞?！”周御史彭先覺，無面目。如意年中，斷屠極急，先覺知巡事，定鼎門草車翻，得兩羫羊。門家告御史，先覺進(jìn)狀，奏請合宮尉劉緬專當(dāng)屠，不覺察，決一頓杖，肉付南衙官人食。緬惶恐，縫新衤軍待罪。明日，則天批曰：“御史彭先覺奏決劉緬，不須。其肉乞緬吃卻。”舉朝稱快。先覺于是乎慚。
唐衢州盈川縣令楊炯，詞學(xué)優(yōu)長，恃才簡倨，不容于時(shí)。
每見朝官，目為麒麟楦許怨。人問其故，楊曰：“今哺樂假弄麒麟者，刻畫頭角，修飾皮毛，覆之驢上，巡場而走。及脫皮褐，還是驢馬。無德而衣朱紫者，與驢覆麟皮何別矣！”后趙石勒將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植性虓險(xiǎn)鴆毒。有兒啼，母輒恐之“麻胡來”，啼聲絕。至今以為故事。趙州刺史高睿妻秦氏，默啜賊破定州部，至趙州，長史已下開門納賊。睿計(jì)無所出，與秦氏仰藥而詐死。舁至啜所，良久，啜以金獅子帶、紫袍示之，曰：“降我與爾官，不降即死?！鳖Ｒ暥鵁o言，但顧其婦秦氏。秦氏曰：“受國恩，報(bào)在此今日。受賊一品，何足為榮！”俱合眼不語。經(jīng)兩日，賊知不可屈，乃殺之。
王湛判冥事。初，叔玄式任荊州富陽令，取部內(nèi)人吳實(shí)錢一百貫，后誣以他事，決殺之以滅口。式帶別優(yōu)，并有上下考，五選不得官，以問湛，白為叔檢之。經(jīng)宿曰：“叔前任富陽令日，合有負(fù)心事。其案見在，冥司判云：殺人之罪，身后科罰。取錢一百貫，當(dāng)折四年祿?！笔逶唬骸罢\有此事，吾之罪也?！?br>舒綽，東陽人，稽古博文，尤以陰陽留意，善相冢。吏部侍郎楊恭仁欲改葬其親，求善圖墓者五六人，并稱海內(nèi)名手，停于宅，共論執(zhí)，互相是非，恭仁莫知孰是。乃遣微解者馳往京師，于欲葬之原取所擬之地四處，各作歷，記其方面高下形勢，各取一斗土，并歷封之。恭仁隱歷出土，令諸生相之，取殊不同。言其行勢，與歷又相乖背。綽乃定一土堪葬，操筆作歷，言其四方形勢，與恭仁歷無尺寸之差，諸生雅相推服。各賜絹十匹遣之。綽曰：“此所擬處深五尺之外有五谷，若得一谷即是福地，公侯世世不絕?！惫始磳⒕b向京，令人掘深七尺，得一穴如五石甕大，有粟七八斗。此地經(jīng)為粟田，蟻運(yùn)粟下入此穴。當(dāng)時(shí)朝野之士以綽為圣。葬竟，賜細(xì)馬一匹，物二百段。綽之妙能，今古無比。隋內(nèi)史令李德林，深州饒陽人也，使其子卜葬于饒陽城東，遷厝其父母。遂問之，其地奚若，曰：“卜兆云葬后當(dāng)出八公。其地東村西郭，南道北堤?！绷衷唬骸按搴蚊按鹪唬骸拔骞！绷衷唬骸拔┯腥凇４似涿?，知復(fù)云何！”遂葬之。子百藥，孫安期，并襲安平公。至曾孫，與徐敬業(yè)反，公遂絕。唐郝處俊為侍中死，葬訖，有一書生過其墓嘆曰：“葬壓龍角，其棺必斫?！焙笃鋵O象賢坐不道斫俊棺，焚其尸，俊發(fā)根入腦骨，皮訖毛著髑髏，亦是奇毛異骨，貴相人也。唐英公徐勣初卜葬，謠曰：“朱雀和鳴，子孫盛榮。”張景藏聞之，私謂人曰：“所占者過也。此所謂朱雀悲哀，棺中見灰?！焙髮O敬業(yè)揚(yáng)州反，弟敬貞答款曰：“敬業(yè)初生時(shí)，于蓐下掘得一龜，云大貴之象。英公令秘而不言，果有大變之象?！眲t天怒，斫英公棺，焚其尸，灰之應(yīng)也。江東江西山中多有楓木人，于楓樹下生，似人形，長三四尺。夜雷雨即長與樹齊，見人即縮依舊。曾有人合笠于首，明日看，笠子掛在樹頭上。旱時(shí)欲雨，以竹束其頭，楔之即雨。人取以為式盤，即神驗(yàn)，楓木棗地是也。唐河?xùn)|裴同父患腹痛數(shù)年，不可忍，囑其子曰：“吾死后，必出吾病。”子從之，出得一物，大如鹿條脯，懸之久干。有客竊之，其堅(jiān)如骨，削之文彩煥發(fā)，遂以為刀杷子佩之。在路放馬，抽刀子割三棱草，坐其上，杷盡消成水?？凸种匾詥柾?，同泣，具言之。后病狀同者，服三棱草汁多驗(yàn)。永淳年，嵐勝州兔暴，千萬為群，食苗并盡，不知何物變化。及暴已，即并失卻，莫知何所。異哉！唐初以來，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飲與人同之，事者非一主。當(dāng)時(shí)有諺曰：“無狐魅，不成村?！碧茋颖O(jiān)助教張簡，河南緱氏人也。曾為鄉(xiāng)學(xué)講《文選》，有野狐假簡形，講一紙書而去。須臾簡至，弟子怪問之，簡異曰：“前來者必野狐也?！敝v罷歸舍，見妹坐絡(luò)絲，謂簡曰：“適煮菜冷，兄來何遲“簡坐，久待不至，乃責(zé)其妹，妹曰：“元不見兄來。此必是野狐也，更見即殺之。”明日又來，見妹坐絡(luò)絲，謂簡曰：“鬼魅適向舍后?！焙喫斐职?，見其妹從廁上出來，遂擊之。妹號叫曰：“是兒?！焙啿恍牛驌魵⒅?。問絡(luò)絲者，化為野狐而走。
泉建州進(jìn)蚺蛇膽，五月五日取。時(shí)膽兩柱相去五六尺，擊蛇頭尾，以杖于腹下來去扣之，膽即聚。以刀刲取，藥封放之。不死復(fù)更取，看肋下有痕即放。
唐魏伶為西市丞，養(yǎng)一赤嘴鳥，每于人眾中乞錢。人取一文而銜以送伶處，日收數(shù)百，時(shí)人號為“魏丞烏”。劍南鼓蜀間有鳥大如指，五色畢具。有冠似鳳，食桐花，每桐結(jié)花即來，桐花落即去，不知何之。俗謂之“桐花鳥”，極馴善，止于婦人釵上，客終席不飛。人愛之，無所害也。真臘國有葛浪山，高萬丈，半腹有洞。先有浪鳥，狀似老鴟，大如駱駝，人過即攫而食之，騰空而去，百姓苦之。真臘王取大牛肉，中安小劍子，兩頭尖利，令人戴行，鳥攫而吞之，乃死，無復(fù)種矣。百舌，春囀夏至惟食蚯蚓。正月后凍開，蚓出而來；十月后，蚓藏而往。蓋物之相感也。嶺南羅州辯州界內(nèi)，水中多赤鱉，其大如匙而赫赤色。無問禽獸水牛，入水即被曳深潭，吸血死?；蛟乞札埵挂分恢匀灰?。唐天后中，尚食奉御張恩恭，進(jìn)?？呃向难眩笕珞?。
天后以玉合貯之，召思恭示曰：“昨窟利上有此，極是毒物。
近有雞食烏百足蟲忽死，開腹，中有蚰蜒一抄，諸蟲并盡，此物不化。朕昨日以來意惡不能食?！彼脊ьD首請死，赦免之，與宰夫并流嶺南。
唐開元四年，河南北螽為災(zāi)，飛則翳日，大如指，食苗草樹葉連根并盡。敕差使與州縣相知驅(qū)逐，采得一石者與一石粟；一斗，粟亦如之，掘坑埋卻。埋一石則十石生，卵大如黍米，厚半寸蓋地。浮休子曰：昔文武圣皇帝時(shí)，繞京城蝗大起，帝令取而觀之，對仗選一大者，祝之曰：“朕刑政乖僻，仁信未孚，當(dāng)食我心，無害苗稼?！彼焱讨ｍ汈?，有鳥如鸛，百萬為群，拾蝗一日而盡。此乃精感所致。天若偶然，則如勿生；天若為厲，埋之滋甚。當(dāng)明德慎罰，以答天譴，奈何不見福修以禳災(zāi)，而欲逞殺以消禍！此宰相姚元崇失燮理之道矣。
煬帝令朱寬征留仇國還，獲男女口千余人，并雜物產(chǎn)，與中國多不同。緝木皮為布，甚細(xì)白，幅闊三尺二三寸。亦有細(xì)斑布，幅闊一尺許。又得金荊榴數(shù)十斤，木色如真金，密致而文彩盤蹙，有如美錦。甚香極精，可以為枕及案面，雖沉檀不能及。彼土無鐵，朱寬還至南?？?，留仇中男夫壯者，多加以鐵鉗鎖，恐其道逃叛。還至江都，將見，為解脫之，皆手把鉗，叩頭惜脫，甚于中土貴金。人形短小，似昆侖。
滄州南皮丞郭務(wù)靜，性糊涂，與主簿劉思莊宿于逆旅，謂莊曰：“從駕大難。靜嘗從駕，失家口三日，于侍官幕下討得之?！鼻f曰：“公夫人在其中否“靜曰：“若不在中，更論何事！”又謂莊曰：“今大有賊。昨夜二更后，靜從外來，有一賊忽從靜房內(nèi)走出?！鼻f曰：“亡何物“靜曰：“無之?！鼻f曰：“不亡物，安知其賊“靜曰：“但見其狼狽而走，不免致疑耳?！毙⒔軐⑺氖f眾，被賊誘退，逼就懸崖，漸漸挨排，一一落間。坑深萬丈，尸與崖平，匹馬無歸，單兵莫返?？〕紘L以三月三日萃其黨于龍門，豎石題朝士姓名以卜之，令投石遙擊，倒者則先令告。至暮，投李昭德不中。突厥破萬榮新城，群賊聞之失色，眾皆潰散。
韋氏遭則天廢廬陵之后，后父韋玄貞與妻女等并流嶺南，被首領(lǐng)寧氏大族逼奪其女，不伏，遂殺貞夫妻，七娘等并奪去。及孝和即位，皇后當(dāng)途，廣州都督周仁軌將兵誅寧氏，走入南海。軌追之，殺掠并盡。韋后隔簾拜，以父事之，用為并州長史。后阿韋作逆，軌以黨與誅。琚以諂諛自進(jìn)，未周年為中書侍郎。其母氏聞之，自洛赴京，戒之曰：“汝徒以諂媚險(xiǎn)诐取容，色交自達(dá)，朝廷側(cè)目，海內(nèi)切齒。吾嘗恐汝家墳隴無人守之！”琚慚懼，表請侍母。上初大怒，后許之。
紫微舍人倪若水贓至八百貫，因諸王內(nèi)宴，姚元崇諷之曰：“倪舍人正直，百司嫉之，欲成事，何不為上言之“諸王入，眾共救之，遂釋，一無所問。主書趙誨受蕃餉一刀子，或直六七百錢，元崇宣敕處死。后有降，崇乃批曰：“別敕處死者，決一百，配流?！贝罄頉Q趙誨一百不死，夜遣給使縊殺之。唐儉事太宗，甚蒙寵遇，每食非儉至不餐。數(shù)年后，特憎之，遣謂之曰：“更不須相見，見即欲殺。”隋文帝重高颎，初甚愛，后不愿見，見之則怒。薛師有巧性，常入宮闈。補(bǔ)闕王求禮上表曰：“太宗時(shí)，羅黑能彈琵琶，遂閹為給使，以教宮人。今陛下要懷義入內(nèi)，臣請閹之，庶宮闈不亂。”表寢不出。少府監(jiān)裴匪舒，奏賣苑中官馬糞，歲得錢二十萬貫。劉仁軌曰：“恐后代稱唐家賣馬糞?！彼鞂嫛Ｉ袝筘埵永鏋閼阎輩④?，刺史鄧惲曰：“名父出如此物。”
張易之、昌宗目不識字，手不解書，謝表及和御制皆諂附者為之。所進(jìn)《三教珠英》，乃崔融、張說輩之作，而易之竊名為首。逆韋詩什并上官昭容所制。昭容，上官儀孫女，博涉經(jīng)史，研精文筆，班婕妤、左嬪無以加。賀蘭敏之為《封東岳碑》，張昌齡所作也?！秳⒆印窌桃詾閯③乃?，乃渤海劉晝所制。晝無位，博學(xué)有才，竊取其名，人莫知也。吏部尚書唐儉與太宗棋，爭道。上大怒，出為潭州。蓄怒未泄，謂尉遲敬德曰：“唐儉輕我，我欲殺之，卿為我證驗(yàn)有怨言指斥。”敬德“唯唯”。明日對仗云，敬德頓首曰：“臣實(shí)不聞?！鳖l問，確定不移。上怒，碎玉珽于地，奮衣入。良久索食，引三品以上皆入宴，上曰：“敬德今日利益者各有三：唐儉免枉死，朕免枉殺，敬德免曲從，三利也；朕有怒過之美，儉有再生之幸，敬德有忠直之譽(yù)，三益也。“賞敬德一千段，群臣皆稱“萬歲”。魏元忠忤二張，出為端州高要尉。二張誅，入為兵部尚書、中書令、左右仆射，不能復(fù)直言。古人有言，“妻子具則孝衰，爵祿厚則忠衰。”三狗俱用，覺魏祚之陵夷；五侯并封，知漢圖之圮缺。
太歲在午，人馬食土。歲在辰巳，貨妻賣子。歲在申酉，乞漿得酒。
唐劉仁軌為左仆射，天下號為“解事仆射”。
唐崔渾御史，性至溫恭，能盡色養(yǎng)。父母少不安，輒祈幽靈以身代。母嘗有病，渾跪請病授己。有頃，覺疾從十指入，俄而遍身，母所苦遂愈。丁母艱，勺飲不入口，哀毀瘠立。無何，不勝哀而卒，朝野傷之。周挽郎裴最，于天官試，問目曰：“山陵事畢，各還所司，供葬羽儀，若為處分“最判曰：“大行皇帝，奉敕升遐，凡是羽儀，皆科官造。即宜貯納，以待后需?！钡钍x。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渤海高瓚聞而造之，為設(shè)雞肫而已。瓚小其用，明日大設(shè)，屈昂數(shù)十人，烹豬羊等長八尺，薄餅闊丈余，裹餤粗如庭柱，盆作酒碗行巡，自為金剛舞以送之。昂至后日屈瓚，屈客數(shù)百人，大設(shè)，車行酒，馬行炙，挫碓斬膾，硙轢蒜齏，唱夜叉歌，師子舞。瓚明日設(shè)，烹一奴子十余歲，呈其頭顱手足，座客皆攫喉而吐之。昂后日報(bào)設(shè)，先令愛妾行酒，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綾羅，遂擘骽肉以啖瓚諸人，皆掩目。昂于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飽而止。瓚羞之，夜遁而去。昂富足遭離亂，狂賊來求金寶，無可給，縛于椽上炙殺之。唐滕王極淫，諸官妻美者，無不嘗遍，詐言妃喚，即行無禮。時(shí)典簽崔簡妻鄭氏初到，王遣喚，欲不去則怕王之威，去則被王所辱。鄭曰：“昔愍懷之妃，不受賊胡之逼，當(dāng)今清泰，敢行此事邪！”遂入王中門外小閣，王在其中，鄭入，欲逼之。鄭大叫，左右曰：“王也?！编嵲唬骸按笸踟M作如是，必家奴耳。”以一只履擊王頭破，抓面血流，妃聞而出，鄭氏乃得還。王慚，旬日不視事。簡每日參候，不敢離門。后王衙坐，簡向前謝過，王慚卻入，月余日乃出。諸官之妻曾被王喚入者，莫不羞之。其婿問之，無辭以對。唐垂拱四年，安撫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項(xiàng)君將校等，略曰：“鴻名不可以謬假，神器不可以力爭，應(yīng)天者膺樂推之名，背時(shí)者非見機(jī)之主。自祖龍御宇，橫噬諸侯，任趙高以當(dāng)軸，棄蒙恬而齒劍。沙丘拼禍于前，望夷覆滅于后，七廟墮圮，萬姓屠原，鳥思靜于飛塵，魚豈安于沸水。赫矣皇漢，受命玄穹，膺赤帝之鎮(zhèn)符，當(dāng)素靈之缺運(yùn)。俯張地紐，彰鳳舉之符，仰緝天綱，郁龍興之兆。而君潛游澤國，嘯聚水鄉(xiāng)，矜扛鼎之雄，逞拔山之力，莫測天符之所會，不知?dú)v數(shù)之有歸。遂奮關(guān)中之翼，竟垂垓下之翅，蓋盡由于人事，焉有屬于天亡！雖驅(qū)百萬之兵，終棄八千之子。以為殷鑒，豈不惜哉！當(dāng)匿魄東峰，收魂北極，豈合虛承廟食，廣費(fèi)牲牢。仁杰受命方隅，循革攸寄，今遣焚燎祠宇，削平臺室，使蕙綿銷燼，羽帳隨煙，君宜速遷，勿為人患。檄到如律令?！彼斐?xiàng)羽廟，余小神并盡，惟會稽禹廟存焉。唐張狗兒亦名懷慶，愛偷人文章，與冀州棗強(qiáng)尉。才士制述，多翻用之。時(shí)為之語曰：“活剝張昌齡，生吞郭正一。”諒不誣也。
俗例，春雷始鳴記其日，計(jì)其數(shù)滿一百八十日，霜必降。又曰雁從北來記其日，后十八日，霜必降。
周舒州刺史張懷肅好食人精，唐左司郎中任正名亦有此病。
周滄州南皮縣丞郭務(wù)靜每巡鄉(xiāng)，喚百姓婦托以縫補(bǔ)而奸之。
其夫至，縛靜鞭數(shù)十步。主簿李悊往救解之，靜羞諱其事，低身答云“忍痛不得”，口唱“阿癐々”，“靜不被打，阿癐々”。唐宜城公主駙馬裴巽，有外寵一人，公主遣閹人執(zhí)之，截其耳鼻，剝其陰皮漫駙馬面上，并截其發(fā)，令廳上判事，集僚吏共觀之。駙馬、公主一時(shí)皆被奏降，公主為郡主，駙馬左遷也。唐開元二年，衡州五月頻有火災(zāi)。其時(shí)人盡皆見物大如甕，亦如燈籠，所指之處，尋而火起。百姓咸謂之“火殃”。內(nèi)官過武三思宅，三思曲意祗承，恣其所欲。裝束少年男子，衣以羅綺，出入行觴，馳驅(qū)不食，淫戲忘反，倡蕩不歸。爭稱三思之忠節(jié)，共譽(yù)三思之才賢。外受來婆之奸，內(nèi)構(gòu)逆韋之釁?！≈苋缫庵?，洛下有牛三足。漢發(fā)兵用銅虎符。及唐初，為銀兔符，以兔子為符瑞故也。
又以鯉魚為符瑞，遂為銅魚符以珮之。至偽周，武姓也，玄武，龜也，又以銅為龜符。郴州，古桂陽郡也。有曹泰年八十五，偶少妻生子，名曰曾，日中無影焉，年七十方卒，親見其孫子具說。道士曹體一即其從孫侄，云的不虛。故知邴吉驗(yàn)影不虛也。
唐太宗之代有《秘記》，云唐三代之后，即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密召李淳風(fēng)以詢其事，淳風(fēng)對曰：“臣據(jù)玄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宮內(nèi)，從今不逾四十年，當(dāng)有天下，誅殺唐氏子孫殆將殲盡?！钡墼唬骸扒蠖鴼⒅绾巍按撅L(fēng)曰：“天之所命，不可廢也。王者不死，雖求恐不可得。且據(jù)占已長成，復(fù)在宮內(nèi)，已是陛下眷屬。更四十年，又當(dāng)衰老，老則仁慈，其于陛下子孫或不甚損。今若殺之，即當(dāng)復(fù)生，更四十年，亦堪御天下矣。少壯嚴(yán)毒，殺之為血仇，即陛下子孫無遺類矣?！迸崦岽狲櫇u秉政，小吏以俸錢文簿白之。冕顧子弟，喜見于色，其嗜財(cái)若此。冕性本侈靡，好尚車服，名馬數(shù)百金鑄者十匹。每會客，滋味品數(shù)多有不知名者。成都有丐者詐稱落泊衣冠，弊服襤褸，常巡成都市廛，見人即展手希一文，云失墜文書，求官不遂。人皆哀之，為其言語悲嘶，形容憔悴。居于早遷橋側(cè)。后有勢家于所居旁起園亭，欲廣其池館，遂強(qiáng)買之。及辟其圭竇，則見兩間大屋皆滿貯散錢，計(jì)數(shù)千萬，鄰里莫有知者。成都人一概呼求事官人為“乞措大”。唐戶部郎侯味虛著《百官本草》。題御史曰：“大熱，有毒?！庇种鞎疲骸按鬅?，有毒，主除邪佞，杜奸回，報(bào)冤滯，止淫濫，尤攻貪濁，無大小皆搏之。畿尉薄為之，相畏還使，惡爆直，忌按權(quán)豪。出于雍洛州諸縣，其外州出者尤可用，日炙干硬者為良。服之長精神，減姿媚，久服令人冷峭?！北R夫人，房玄齡妻也。玄齡微時(shí)，病且死，諉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后人?！北R泣，入幃中，剔一目示玄齡，明無他。會玄齡良愈，禮之終身。玉英，唐時(shí)符鳳妻也，尤姝美。鳳以罪徙儋州，至南海，為獠賊所殺，脅玉英私之。對曰：“一婦人不足以事眾男子，請推一長者。”賊然之，乃請更衣。有頃，盛服立于舟上，罵曰：“受賊辱，不如死?！彼熳猿劣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