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太后垂簾重聽政 統(tǒng)軍滅賊致亡身
作者：杜綱話說衛(wèi)可清領了父親密計，便至城下，單要統(tǒng)軍出戰(zhàn)，再叫軍士辱罵以激之。統(tǒng)軍大怒，挺身出戰(zhàn)。戰(zhàn)了數(shù)合，可清佯敗而走。統(tǒng)軍不舍，追有里許，伏兵齊起，將絆馬索曳翻馬腳，統(tǒng)軍被擒。眾兵將他綁了，推至城下，據(jù)其二子道：“來降免死，不來即斬你父?！辟R拔允弟兄見了，嚇得魂飛天外，飛馬出城，高叫道：“勿傷吾父，愿相從也?！北姳呀y(tǒng)軍擁入軍中。
賀拔允兄弟直至營前，下馬求見?？晒赂缸用Φ綆ね庀嘤?。斯時統(tǒng)軍已釋縛上坐，見二子至，揮淚道：“勢已如此，只得在此投順，但負了楊將軍耳?！笨晒麓笙?，一面款留父子在軍，一面便去攻城。城中連失三將，慌亂起來。
半夜城破，人民被殺，楊鈞一門盡死?？晒缕屏藨阉?，便請統(tǒng)軍寫書，以招破胡。統(tǒng)軍許之。
那知破胡將近武川，前一日其城已破。正是烽煙交迫時候，破胡慌了，帶轉馬頭，忙即奔回。正行之間，望見前面一隊兵來，上書“賀拔統(tǒng)軍”旗號，心下疑道：“我父親為何在此？”勒馬問之。只見一少年將軍出馬拱手道：“統(tǒng)軍不在這里。我是衛(wèi)可清，奉主命來請將軍。有統(tǒng)軍手書在此?！北憬熊娛砍蔬^。破胡看了，果是父親手筆，嘆道：“父兄既在彼處，我復何往?！彼煜埋R與可清相見，并馬而回，來見可孤?？晒孪伦?，握其手曰：“他日富貴，愿與將軍共之?！逼坪葜x。少頃，來見統(tǒng)軍，兄與弟皆在帳中。
相見后，各自嘆息，只得權時住下，再圖機會。
其時臨淮王不知兩處已失，領兵前來。行近朔州，遇著拔陵兵馬，被他殺得大敗，依舊退回云中。安北將軍李叔仁領兵五萬，亦來救援，屯兵于白道谷口，拔陵乘夜襲之，亦大敗而退。朝廷知臨淮、叔仁軍敗，皆削其官爵，命李崇為北討大都督，鎮(zhèn)恒、朔以御強寇。撫軍將軍崔邏皆受其節(jié)制。崇欲停軍固守，且莫與賊交鋒，伺其便而擊之。邏不遵崇令，引兵先出。正遇賊帥衛(wèi)可孤，邀截大戰(zhàn)，殺得官軍死者死，逃者逃，崔邏單騎奔還，折了十萬人馬?？晒率谷孙w報拔陵，陵大喜。乘勝而前，又催各道賊兵并力來攻李崇。
崇力戰(zhàn)卻之，遂相持于云中。崔邏兵敗，李崇奏知。帝方不悅，又有雍州刺史元志上奏：“莫折念生與弟天生反于秦州，攻破高平鎮(zhèn)，殺了鎮(zhèn)將赫連略，官兵莫敵?！钡垡鎽?，因念：“母后臨朝，天下未嘗有事，今反亂想繼，無人為朕分憂?！睂矣娞?，苦為劉騰所制。那知騰惡滿身死，左右防衛(wèi)漸疏。叉亦不甚經(jīng)意，時時出游于外，留連不返。帝后母子復得相見。正光五年，帝年十四，頗悔從前所為得罪太后。時值中秋節(jié)近，率諸王貴臣等十余人，朝太后于嘉福殿。時元叉不在。太后設宴留飲，酒過數(shù)巡，太后對帝及群臣曰：“我自還政后被幽于此，子母不聽往來，雖生猶死，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于嵩山，閑居寺中，以了終身。”因自卸發(fā)，欲將金剪剪去。帝及群臣皆叩頭流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必欲出家。帝乃使群臣皆退，獨留嘉福殿，與太后共語。太后細訴從前被幽之辱，思念之苦。太后泣，帝亦悲不自止。是夜，遂宿太后宮中，明日亦不出宮，與太后坐談至夜。太后曰：“今夕中秋佳節(jié)，可召皇后、潘妃到來，共賞良宵?！钡墼唬骸皟号c太后相疏已久，遇此良夕，當侍太后細談衷曲，不必召彼來也?！碧笠姷垡庹\，乃于月下密語帝曰：“自元叉專政，朝綱大壞，以致人心愁怨，盜賊四起。今若不早除之，天下必至大亂，社稷將危。帝何尚不知悟耶？”
帝聞大驚，乃告于太后曰：“兒近來亦不甚喜他。因其能順聯(lián)心，稍效勤勞，故不忍棄之。前日私將先王宮女竊回，朕笑其愚，置之不問。近內侍張景嵩亦告我曰元叉將不利于我，我尚未信。太后在內，何由知之？”太后曰：“滿朝文武皆知其奸，何獨吾知。正恐帝不相信，故皆緘口不言耳?！钡弁?，于是深匿形跡，待叉如故。
一日，對叉流涕，言：“太后有忿恚語，欲出家修道。不聽其去，必憂郁成疾。朕欲任其往來前殿，以慰其心。”叉殊不以為疑，勸帝任其所欲。后于是數(shù)御顯陽殿，二宮無復禁礙。叉嘗舉元法僧為徐州刺史，法僧反，叉深自愧悔，于帝前自明無他。太后謂之曰：“元郎若忠于朝廷，何不解去領軍，以余官輔政？”叉乃求解領軍，帝從之。然叉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無懼意?；鹿購埦搬栽共?，言于帝之寵妃潘貴嬪曰：“叉欲害嬪。”嬪泣訴于帝曰：“叉非獨害妾，又將不利于陛下?！钡坌胖?。因叉出宿，解叉侍中。明旦，叉將入宮，門者不納，叉始懼。六年夏四月辛卯，太后復臨朝聽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發(fā)墓散骨，籍沒家資，盡殺其養(yǎng)子。除叉名為民。
其黨侯綱、賈粲等皆出之于外，尋追殺之，籍沒其家。惟叉以妹夫故，尚未行誅。一日，叉妻侍太后側，侍郎元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叉之罪？”太后默然。未幾，有告元叉及弟元瓜通同逆反者，乃并賜死于家。朝野相慶，皆云大奸已去，太平可致。即陷在賊中者，亦思忠義自效，脫身返正矣。
話說武川鎮(zhèn)有一人，雙姓宇文，名肱。其妻王氏生三子，復懷孕。將產(chǎn)之前，夢抱腹中小兒系繩升天，將至天門，為繩短而止。及生子時，云氣滿房，如羽葆飛蓋之狀罩于身上。肱大喜曰：“此子他日必貴。”名之曰泰，字黑獺，即周朝開基主也。自衛(wèi)可孤破了懷朔，又取了武川，兩鎮(zhèn)人民皆被擄掠，壯者悉點為軍。于是宇文父子五人皆為可孤軍士。其第三子洛生年十九，武藝絕倫。四子黑獺年十六，膽略過人，身長八尺，發(fā)垂至地，面有紫光，人望而異之。然困龍蠖伏，不得不屈在人下。一日，可孤在營中設宴，享其將士，至晚皆散。宇文洛生巡行各營，見一壯士執(zhí)刀倚于營門之外，對天長嘆，嘆罷揮淚。洛生異之，因向前問其姓名。那壯士見洛生神情亦異，乃吐實告曰：“我即賀統(tǒng)軍之子賀拔勝是也。本懷朔尖山人。不幸我父被擄，兄與弟皆降，不得已屈身在此。有懷鄉(xiāng)戀國之心，恨無沖天羽翼，俯首事賊，因此感傷。君乃何人，而來問我？”洛生聞言大喜，乃謂勝曰：“我是武川鎮(zhèn)宇文肱之子。不幸家屬被擄，委曲圖存，只得為賊軍士，心實不甘。將軍若有報國之心，小子豈無復仇之志。我二人同心并力，殺可孤如反掌耳。”勝大喜，遂相密訂，各去通知父兄，暗中糾合本鄉(xiāng)豪杰，臨期同發(fā)。
一日，衛(wèi)可清欲往尖山打獵，可孤許之，乃曰：“須賀將軍及二郎同去?！备缸有廊宦犆?。當日并皆上馬，統(tǒng)軍又命宇文肱、宇文洛生為馬軍，帶了弓箭隨后。共馬步三百，一齊前往。到了尖山，命三百軍士屯在山下?？汕逯粠щS身軍士數(shù)人，同賀家父子及肱與洛生上山采獵。忽可清馬前跑過一鹿，可清連發(fā)三箭皆不能中，因謂勝曰：“將軍為我射之，一箭而中，當以黃金十兩為賞?！眲倌楣谑?，一箭正中鹿背?？汕遒澋溃骸皩④娬嫔窦??！?br>勝微微笑道：“此何足奇。我再射一物與你看看。”可清道：“射何物？”
勝拽開弓，喝道：“射你！”可清未及回答，早已一箭穿心，跌在馬下。眾大驚。四人動手，盡殺其親卒數(shù)人，一齊飛馬下山。宇文肱提了可清首級，高叫軍士道：“衛(wèi)可清已被賀將軍誅死。有不從者，以此為例?！北娊詰胤?，不敢動。遂命洛生先往城中，知會本鄉(xiāng)義旅以為內應。統(tǒng)軍與宇文肱押后，破胡為先鋒，殺入城來。時可孤正坐軍中，忽有軍士報道：“小將軍在尖山被殺?！笨晒麓篌@而起，方欲號召諸將，卻被破胡一騎沖入營中，大喝道：“逆賊看槍！”攔心一刺，頓時畢命。手下軍士素懼破胡威名，誰敢相抗，也有跪下投拜的，也有奔歸拔陵的，十萬賊兵一時潰散。賀統(tǒng)軍入城，一面安撫人民、招集士卒，一面?zhèn)湮纳陥蟆Ｒ蛳騽俚溃骸按耸马毶陥笤浦荽淌焚M穆，令其轉奏朝廷。但拔陵人馬處處皆有，路上恐防有失。必得汝去，我始放心?！逼坪I命，備好文書，隨即起身。果見賊兵滿道，然聞賀拔勝之名，皆不敢攔阻。不一日到了云州，以申文投進，見了費穆，備訴情由。穆大喜道：“此皆將軍父子之功也。待我奏知朝廷，自有恩命?！绷粞缛眨笙嗑磹?，謂勝曰：“云州苦無良將，故不敢與賊交鋒。如得將軍助我，何懼拔陵。且武川、懷朔倘有變患，亦可緩急相救。欲屈將軍在此，為朝廷出力，幸勿拒我?！眲僖娖溲杂欣?，又情意難卻，遂留云中。
卻說拔陵聞可孤父子被殺，心中大怒，乃親提二十萬眾殺到武川，洗蕩一方，為可孤報仇。統(tǒng)軍聞之，與諸將計曰：“拔陵領二十萬人馬前來報仇。城中兵卒不滿八千，半皆疲乏，何以御之？”宇文肱曰：“今當分兵屯于城外，為犄角之勢。先截其來路，使賊兵不能臨城，可免坐困?！苯y(tǒng)軍從其計，遂命宇文父子引兵二千，屯于城西；二子允與岳引兵二千，屯于城東；自領余眾在城把守。調遣方畢，報賊兵已近。賀拔岳引軍五百，先來截殺，與販將交戰(zhàn)，不上數(shù)合，賊兵敗走入山。岳即追下，又遇一將狀貌猙獰，接住交戰(zhàn)，良久未分勝敗。那知拔陵兵馬分頭而進，一路去戰(zhàn)賀拔允，一路去戰(zhàn)宇文肱，自將輕騎掩襲武川之城。兩路之戰(zhàn)勝負未分，而武川已陷，賀統(tǒng)軍被亂箭射死。其時賀拔岳未知城破，盡顯平生本事，提鞭打死賊將，方得脫身。只見賊兵大隊已過尖山，如潮如海盡奔武川，心中大驚，恐怕武川有失，父親性命不保，飛馬同城。聽見前面喊殺聲高，沖入陣內，正值可泥困在垓心，忙高叫道：“哥哥且莫戀戰(zhàn)，快去城中保護要緊?！倍瞬⒘l血路便走，奔至城下，見一執(zhí)槍軍士已把統(tǒng)軍之頭懸示城上，二人肝腸盡裂?？赡嗝Πl(fā)一箭，軍士應弦而倒，連頭滾下城來。二人捧頭大哭。然親軍已散，四面皆是賊兵，倘有疏失，一門盡死賊手。不如保全性命，以圖報復。于是將頭埋于城下，拍馬向南而逃。其時宇文肱亦在城西與賊相持，見賊兵破城而入，賀統(tǒng)軍死于亂軍之手，兩個兒子亂中失散，不知去向，看來勢大難敵，徒死無益，只得帶了殘兵千余，望西而遁。
卻說拔陵知賀拔允弟兄捧其父頭而逃，去尚不遠，遂命驍將赫連信、衛(wèi)道安，帶領三千勁卒趕上擒之。二人奉命而去。未識賀拔兄弟能逃得脫否，且聽下回再續(xù)。
賀拔允兄弟直至營前，下馬求見?？晒赂缸用Φ綆ね庀嘤?。斯時統(tǒng)軍已釋縛上坐，見二子至，揮淚道：“勢已如此，只得在此投順，但負了楊將軍耳?！笨晒麓笙?，一面款留父子在軍，一面便去攻城。城中連失三將，慌亂起來。
半夜城破，人民被殺，楊鈞一門盡死?？晒缕屏藨阉?，便請統(tǒng)軍寫書，以招破胡。統(tǒng)軍許之。
那知破胡將近武川，前一日其城已破。正是烽煙交迫時候，破胡慌了，帶轉馬頭，忙即奔回。正行之間，望見前面一隊兵來，上書“賀拔統(tǒng)軍”旗號，心下疑道：“我父親為何在此？”勒馬問之。只見一少年將軍出馬拱手道：“統(tǒng)軍不在這里。我是衛(wèi)可清，奉主命來請將軍。有統(tǒng)軍手書在此?！北憬熊娛砍蔬^。破胡看了，果是父親手筆，嘆道：“父兄既在彼處，我復何往?！彼煜埋R與可清相見，并馬而回，來見可孤?？晒孪伦?，握其手曰：“他日富貴，愿與將軍共之?！逼坪葜x。少頃，來見統(tǒng)軍，兄與弟皆在帳中。
相見后，各自嘆息，只得權時住下，再圖機會。
其時臨淮王不知兩處已失，領兵前來。行近朔州，遇著拔陵兵馬，被他殺得大敗，依舊退回云中。安北將軍李叔仁領兵五萬，亦來救援，屯兵于白道谷口，拔陵乘夜襲之，亦大敗而退。朝廷知臨淮、叔仁軍敗，皆削其官爵，命李崇為北討大都督，鎮(zhèn)恒、朔以御強寇。撫軍將軍崔邏皆受其節(jié)制。崇欲停軍固守，且莫與賊交鋒，伺其便而擊之。邏不遵崇令，引兵先出。正遇賊帥衛(wèi)可孤，邀截大戰(zhàn)，殺得官軍死者死，逃者逃，崔邏單騎奔還，折了十萬人馬?？晒率谷孙w報拔陵，陵大喜。乘勝而前，又催各道賊兵并力來攻李崇。
崇力戰(zhàn)卻之，遂相持于云中。崔邏兵敗，李崇奏知。帝方不悅，又有雍州刺史元志上奏：“莫折念生與弟天生反于秦州，攻破高平鎮(zhèn)，殺了鎮(zhèn)將赫連略，官兵莫敵?！钡垡鎽?，因念：“母后臨朝，天下未嘗有事，今反亂想繼，無人為朕分憂?！睂矣娞?，苦為劉騰所制。那知騰惡滿身死，左右防衛(wèi)漸疏。叉亦不甚經(jīng)意，時時出游于外，留連不返。帝后母子復得相見。正光五年，帝年十四，頗悔從前所為得罪太后。時值中秋節(jié)近，率諸王貴臣等十余人，朝太后于嘉福殿。時元叉不在。太后設宴留飲，酒過數(shù)巡，太后對帝及群臣曰：“我自還政后被幽于此，子母不聽往來，雖生猶死，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于嵩山，閑居寺中，以了終身。”因自卸發(fā)，欲將金剪剪去。帝及群臣皆叩頭流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必欲出家。帝乃使群臣皆退，獨留嘉福殿，與太后共語。太后細訴從前被幽之辱，思念之苦。太后泣，帝亦悲不自止。是夜，遂宿太后宮中，明日亦不出宮，與太后坐談至夜。太后曰：“今夕中秋佳節(jié)，可召皇后、潘妃到來，共賞良宵?！钡墼唬骸皟号c太后相疏已久，遇此良夕，當侍太后細談衷曲，不必召彼來也?！碧笠姷垡庹\，乃于月下密語帝曰：“自元叉專政，朝綱大壞，以致人心愁怨，盜賊四起。今若不早除之，天下必至大亂，社稷將危。帝何尚不知悟耶？”
帝聞大驚，乃告于太后曰：“兒近來亦不甚喜他。因其能順聯(lián)心，稍效勤勞，故不忍棄之。前日私將先王宮女竊回，朕笑其愚，置之不問。近內侍張景嵩亦告我曰元叉將不利于我，我尚未信。太后在內，何由知之？”太后曰：“滿朝文武皆知其奸，何獨吾知。正恐帝不相信，故皆緘口不言耳?！钡弁?，于是深匿形跡，待叉如故。
一日，對叉流涕，言：“太后有忿恚語，欲出家修道。不聽其去，必憂郁成疾。朕欲任其往來前殿，以慰其心。”叉殊不以為疑，勸帝任其所欲。后于是數(shù)御顯陽殿，二宮無復禁礙。叉嘗舉元法僧為徐州刺史，法僧反，叉深自愧悔，于帝前自明無他。太后謂之曰：“元郎若忠于朝廷，何不解去領軍，以余官輔政？”叉乃求解領軍，帝從之。然叉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無懼意?；鹿購埦搬栽共?，言于帝之寵妃潘貴嬪曰：“叉欲害嬪。”嬪泣訴于帝曰：“叉非獨害妾，又將不利于陛下?！钡坌胖?。因叉出宿，解叉侍中。明旦，叉將入宮，門者不納，叉始懼。六年夏四月辛卯，太后復臨朝聽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發(fā)墓散骨，籍沒家資，盡殺其養(yǎng)子。除叉名為民。
其黨侯綱、賈粲等皆出之于外，尋追殺之，籍沒其家。惟叉以妹夫故，尚未行誅。一日，叉妻侍太后側，侍郎元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叉之罪？”太后默然。未幾，有告元叉及弟元瓜通同逆反者，乃并賜死于家。朝野相慶，皆云大奸已去，太平可致。即陷在賊中者，亦思忠義自效，脫身返正矣。
話說武川鎮(zhèn)有一人，雙姓宇文，名肱。其妻王氏生三子，復懷孕。將產(chǎn)之前，夢抱腹中小兒系繩升天，將至天門，為繩短而止。及生子時，云氣滿房，如羽葆飛蓋之狀罩于身上。肱大喜曰：“此子他日必貴。”名之曰泰，字黑獺，即周朝開基主也。自衛(wèi)可孤破了懷朔，又取了武川，兩鎮(zhèn)人民皆被擄掠，壯者悉點為軍。于是宇文父子五人皆為可孤軍士。其第三子洛生年十九，武藝絕倫。四子黑獺年十六，膽略過人，身長八尺，發(fā)垂至地，面有紫光，人望而異之。然困龍蠖伏，不得不屈在人下。一日，可孤在營中設宴，享其將士，至晚皆散。宇文洛生巡行各營，見一壯士執(zhí)刀倚于營門之外，對天長嘆，嘆罷揮淚。洛生異之，因向前問其姓名。那壯士見洛生神情亦異，乃吐實告曰：“我即賀統(tǒng)軍之子賀拔勝是也。本懷朔尖山人。不幸我父被擄，兄與弟皆降，不得已屈身在此。有懷鄉(xiāng)戀國之心，恨無沖天羽翼，俯首事賊，因此感傷。君乃何人，而來問我？”洛生聞言大喜，乃謂勝曰：“我是武川鎮(zhèn)宇文肱之子。不幸家屬被擄，委曲圖存，只得為賊軍士，心實不甘。將軍若有報國之心，小子豈無復仇之志。我二人同心并力，殺可孤如反掌耳。”勝大喜，遂相密訂，各去通知父兄，暗中糾合本鄉(xiāng)豪杰，臨期同發(fā)。
一日，衛(wèi)可清欲往尖山打獵，可孤許之，乃曰：“須賀將軍及二郎同去?！备缸有廊宦犆?。當日并皆上馬，統(tǒng)軍又命宇文肱、宇文洛生為馬軍，帶了弓箭隨后。共馬步三百，一齊前往。到了尖山，命三百軍士屯在山下?？汕逯粠щS身軍士數(shù)人，同賀家父子及肱與洛生上山采獵。忽可清馬前跑過一鹿，可清連發(fā)三箭皆不能中，因謂勝曰：“將軍為我射之，一箭而中，當以黃金十兩為賞?！眲倌楣谑?，一箭正中鹿背?？汕遒澋溃骸皩④娬嫔窦??！?br>勝微微笑道：“此何足奇。我再射一物與你看看。”可清道：“射何物？”
勝拽開弓，喝道：“射你！”可清未及回答，早已一箭穿心，跌在馬下。眾大驚。四人動手，盡殺其親卒數(shù)人，一齊飛馬下山。宇文肱提了可清首級，高叫軍士道：“衛(wèi)可清已被賀將軍誅死。有不從者，以此為例?！北娊詰胤?，不敢動。遂命洛生先往城中，知會本鄉(xiāng)義旅以為內應。統(tǒng)軍與宇文肱押后，破胡為先鋒，殺入城來。時可孤正坐軍中，忽有軍士報道：“小將軍在尖山被殺?！笨晒麓篌@而起，方欲號召諸將，卻被破胡一騎沖入營中，大喝道：“逆賊看槍！”攔心一刺，頓時畢命。手下軍士素懼破胡威名，誰敢相抗，也有跪下投拜的，也有奔歸拔陵的，十萬賊兵一時潰散。賀統(tǒng)軍入城，一面安撫人民、招集士卒，一面?zhèn)湮纳陥蟆Ｒ蛳騽俚溃骸按耸马毶陥笤浦荽淌焚M穆，令其轉奏朝廷。但拔陵人馬處處皆有，路上恐防有失。必得汝去，我始放心?！逼坪I命，備好文書，隨即起身。果見賊兵滿道，然聞賀拔勝之名，皆不敢攔阻。不一日到了云州，以申文投進，見了費穆，備訴情由。穆大喜道：“此皆將軍父子之功也。待我奏知朝廷，自有恩命?！绷粞缛眨笙嗑磹?，謂勝曰：“云州苦無良將，故不敢與賊交鋒。如得將軍助我，何懼拔陵。且武川、懷朔倘有變患，亦可緩急相救。欲屈將軍在此，為朝廷出力，幸勿拒我?！眲僖娖溲杂欣?，又情意難卻，遂留云中。
卻說拔陵聞可孤父子被殺，心中大怒，乃親提二十萬眾殺到武川，洗蕩一方，為可孤報仇。統(tǒng)軍聞之，與諸將計曰：“拔陵領二十萬人馬前來報仇。城中兵卒不滿八千，半皆疲乏，何以御之？”宇文肱曰：“今當分兵屯于城外，為犄角之勢。先截其來路，使賊兵不能臨城，可免坐困?！苯y(tǒng)軍從其計，遂命宇文父子引兵二千，屯于城西；二子允與岳引兵二千，屯于城東；自領余眾在城把守。調遣方畢，報賊兵已近。賀拔岳引軍五百，先來截殺，與販將交戰(zhàn)，不上數(shù)合，賊兵敗走入山。岳即追下，又遇一將狀貌猙獰，接住交戰(zhàn)，良久未分勝敗。那知拔陵兵馬分頭而進，一路去戰(zhàn)賀拔允，一路去戰(zhàn)宇文肱，自將輕騎掩襲武川之城。兩路之戰(zhàn)勝負未分，而武川已陷，賀統(tǒng)軍被亂箭射死。其時賀拔岳未知城破，盡顯平生本事，提鞭打死賊將，方得脫身。只見賊兵大隊已過尖山，如潮如海盡奔武川，心中大驚，恐怕武川有失，父親性命不保，飛馬同城。聽見前面喊殺聲高，沖入陣內，正值可泥困在垓心，忙高叫道：“哥哥且莫戀戰(zhàn)，快去城中保護要緊?！倍瞬⒘l血路便走，奔至城下，見一執(zhí)槍軍士已把統(tǒng)軍之頭懸示城上，二人肝腸盡裂?？赡嗝Πl(fā)一箭，軍士應弦而倒，連頭滾下城來。二人捧頭大哭。然親軍已散，四面皆是賊兵，倘有疏失，一門盡死賊手。不如保全性命，以圖報復。于是將頭埋于城下，拍馬向南而逃。其時宇文肱亦在城西與賊相持，見賊兵破城而入，賀統(tǒng)軍死于亂軍之手，兩個兒子亂中失散，不知去向，看來勢大難敵，徒死無益，只得帶了殘兵千余，望西而遁。
卻說拔陵知賀拔允弟兄捧其父頭而逃，去尚不遠，遂命驍將赫連信、衛(wèi)道安，帶領三千勁卒趕上擒之。二人奉命而去。未識賀拔兄弟能逃得脫否，且聽下回再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