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列傳第三十二
作者：李延壽崔光子劼弟子鴻崔亮從弟光韶叔祖道固崔光，清河人，本名孝伯，字長仁，孝文賜名焉。祖曠，從慕容德南度河，居青州之時水。慕容氏滅，仕宋為樂陵太守。于河南立冀州，置郡縣，即為東清河鄃人?？h分易，更為南平原貝丘人也。父靈延，宋長廣太守，與宋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魏軍。慕容白曜之平三齊，光年十七，隨父徙代。家貧好學(xué)，晝耕夜誦，傭書以養(yǎng)父母。
太和六年，拜中書博士、著作郎，與秘書丞李彪?yún)⒆珖鴷?，再遷給事黃門侍郎。
甚為孝文所知待，常曰：“孝伯才浩浩如黃河?xùn)|注，固今日之文宗也。”以參贊遷都謀，賜爵朝陽子。拜散騎常侍，著作如故，兼太子少傅。又以本官兼侍中、使持節(jié)為陜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經(jīng)述敘古事，因賦詩三十八篇。還，仍兼侍中。以謀謨之功，進(jìn)爵為伯。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見于色。有毀惡之者，必善言以報，雖見誣謗，終不自申曲直?；逝d初，有同郡二人并被掠為奴婢，后詣光求哀，光乃以二口贖免。孝文聞而嘉之。雖處機(jī)近，未曾留心文案，唯從容論議，參贊大政而已。
孝文每對群臣曰：“以崔光之高才大量，若無意外咎譴，二十年后當(dāng)作司空?！逼湟娭厝缡?。
宣武即位，正除侍中。初，光與李彪共撰國書，太和之末，彪解著作，專以史事任光。彪尋以罪廢。宣武居諒闇，彪上表求成《魏書》，詔許之，彪遂以白衣于秘書省著述。光雖領(lǐng)史官，以彪意在專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讓彪。宣武不許。遷太常卿，領(lǐng)齊州大中正。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顯獻(xiàn)四足四翼雞，詔散騎侍郎趙邕以問光。光表曰：臣謹(jǐn)案《漢書·五行志》宣帝黃龍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雞化為雄，毛變而不鳴不將無距。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永光中，有獻(xiàn)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zhí)事為政之象也，言小臣將乘君之威，以害政事，猶石顯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共效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宮寺雌雞欲化為雄，一身皆似雄，但頭冠上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邕對曰：“貌之不恭，則有雞禍。臣竊推之，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于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笔呛髲埥亲鱽y，稱黃巾賊，遂破壞四方，疲于賦役，人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亂。今之雞狀不同，其應(yīng)頗相類矣。向、邕并博達(dá)之士，考物驗事，信而有證，誠可畏也。臣以邕言推之，翅足眾多，亦群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腳羽差小，亦其勢尚微，易制御也。
臣聞災(zāi)異之見，皆所以示吉兇。明君睹之而懼，乃能招福，闇主視之彌慢，所用致禍?！对姟?、《書》、《春秋》、秦、漢之事多矣，此皆陛下所觀者。今或有自賤而貴，關(guān)預(yù)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比者南境死亡千計，白骨橫野，存有酷恨之痛，歿為怨傷之魂。義陽屯師，盛夏未反；荊蠻狡猾，征人淹次。東州轉(zhuǎn)輸，多往無還，百姓困窮，絞縊以殞。北方霜降，蠶婦輟事。群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賈誼哭嘆，谷永切諫之時。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陛下為人父母，所宜矜恤。
國重戎戰(zhàn)，用兵猶火，內(nèi)外怨弊，易以亂離。陛下縱欲忽天下，豈不仰念太祖取之艱難，先帝經(jīng)營劬勞也？誠愿陛下留聰明之鑒，警天地之意，禮處左右，節(jié)其貴越。往者鄧通、董賢之盛，愛之正所以害之。又躬饗如罕，宴宗或闕，時應(yīng)親享郊廟，延敬諸父。檢訪四方，務(wù)加休息，爰發(fā)慈旨，撫振貧瘼。簡費(fèi)山池，減撤聲飲，晝存政道，夜以安身。博采芻蕘，進(jìn)賢黜佞，則兆庶幸甚，妖弭慶進(jìn)，禎祥集矣。帝覽之大悅。后數(shù)日而茹皓等并以罪失伏法，于是禮光逾重。
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有物出于太朽之西序，敕以示臣。臣案其形，即《莊子》所謂‘蒸成菌’者也。又云‘朝菌不終晦朔’。雍門周所稱“磨蕭斧而伐朝菌”，指言蒸氣郁長，非有根種，柔脆之質(zhì)，雕殞速易，不延旬月，無擬蕭斧。又多生墟落穢濕之地，罕起殿堂高華之所。今極宇崇麗，壇筑工密，翼朽弗加，沾濡不及，而茲菌欻構(gòu)，厥狀扶疏，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以為敗亡之象。然懼災(zāi)修德，咸致休慶，所謂家利而怪先，國興而妖豫。是故桑谷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自比鴟鵲巢于廟殿，梟鵩鳴于宮寢，菌生賓階軒坐之正，準(zhǔn)諸往記，信可為誡。且東南未靜，兵革不息，郊甸之內(nèi)，大旱跨時，人勞物悴，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伏愿陛下追殷二宗感變之意，側(cè)躬聳誠，惟新圣道，節(jié)夜飲之忻，強(qiáng)朝御之膳，養(yǎng)方富之年，保金玉之性，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壽等于山岳。”
四年，除中書舍人。永平元年秋，將誅元愉妾李氏，群官無敢言者。敕光為詔，光逡巡不作，奏曰：“伏聞當(dāng)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妖惑扇亂，誠合此罪。但外人竊云，李今懷妊，例待分產(chǎn)。且臣尋諸舊典，兼推近事，戮至刳胎，謂之虐刑，桀、紂之主，乃行斯事。君舉必書，義無隱諱，酷而乖法，何以示后？陛下春秋已長，未有儲體，皇子襁褓，至有夭失。臣之愚識，知無不言，乞停李獄，以俟育孕?！钡奂{之。
延昌元年，遷中書監(jiān)，侍中如故。二年，宣武幸東宮，召光與黃門甄琛、廣陽王深等并賜坐，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當(dāng)令為太子師傅。”光起拜固辭，詔不許。即令明帝出焉，從者十余人，敕以光為傅之意，令明帝拜光。光又拜辭，不當(dāng)受太子拜，復(fù)不蒙許。明帝遂南面再拜。詹事王顯啟請從太子拜，于是宮臣畢拜。
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謝而出。于是賜光繡采一百匹，琛、深各有差。尋授太子少傅，遷右光祿大夫，侍中、監(jiān)如故。四年正月，宣武夜崩，光與侍中、領(lǐng)軍將軍于忠迎明帝于東宮，安撫內(nèi)外，光有力焉。帝崩后二日，廣平王懷扶疾入臨，以母弟之親，徑至太極西廡，哀慟禁內(nèi)。
呼侍中、黃門、領(lǐng)軍二衛(wèi)，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須入見主上。諸人皆愕然相視，無敢抗對者。光獨(dú)攘衰振杖，引漢光武初崩，太尉趙熹橫劍當(dāng)階，推下親王故事，辭色甚厲。聞?wù)吣环Q善，壯光理義有據(jù)。懷聲淚俱止，云：“侍中以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于是遂還，頻遣左右致謝。初，永平四年，以黃門郎孫惠蔚代光領(lǐng)著作。惠蔚首尾五歲，無所厝懷。至是，尚書令、任城王澄表光宜還史任。于是詔光還領(lǐng)著作，遷特進(jìn)。以奉迎明帝功，封博平縣公，領(lǐng)國子祭酒，詔乘步挽于云龍門出入。尋遷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靈太后臨朝后，光累表遜位。于忠擅權(quán)，光依附之。及忠稍被疏黜，光并送章綬冠服茅土，表至十余上，靈太后優(yōu)答不許。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熙平元年二月，太師、高陽王雍等奏舉光授明帝經(jīng)。初，光有德于靈太后。四月，更封光平恩縣侯，以朝陽伯轉(zhuǎn)授第三子勖。其月，敕賜羊車一乘。
時靈太后臨朝，每于后園親執(zhí)弓矢，光乃表上中古婦人文章，因以致諫。是秋，靈太后頻幸王公第宅，光表諫曰：“《禮記》云：諸侯非問疾吊喪，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為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時歸寧；親沒，使卿大夫聘?！洞呵铩芳o(jì)陳、宋、齊之女并為周王后，無適本國之事。是制深于士大夫。許嫁唁兄，又義不得，衛(wèi)女思?xì)w，以禮自抑，《載馳》、《竹竿》所為作也。
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后猶御武帷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別，國之大節(jié)。伯姬待姆，安就炎燎；樊姜候命，忍赴洪流。《傳》皆綴集，以垂來訓(xùn)。
昨軒駕頻出，幸馮翊君、任城王第。雖漸中秋，余熱尚蒸。衡蓋往還，圣躬煩倦。左右仆侍，眾過千百，扶衛(wèi)跋涉，袍鉀在身。昔人稱陛下甚樂，臣等至苦，或其事也。但帝族方衍，勛貴增遷，祗請遂多，將成彝式。陛下遵酌前王，貽厥后矩，天下為公，億兆己任。專薦郊廟，止決大政，輔神養(yǎng)和，簡息游幸，則率土屬賴，令生仰悅矣?！鄙颀斣?，光表曰：“尋石經(jīng)之作，起自炎劉，昔來雖屢經(jīng)戎亂，猶未大崩侵。如聞往者刺史臨州，多構(gòu)圖寺，官私顯隱，漸加肅撤。由是經(jīng)石彌減，文字增缺。
今求遣國子博士一人堪任干事者，專主周視，驅(qū)禁田牧，制其踐穢，料閱碑牒所失次第，量厥補(bǔ)綴?！痹t曰：“此乃學(xué)者之根原，不朽之永格，便可一依公表?！惫饽肆顕硬┦坷钣襞c助教韓神固、劉燮等勘校石經(jīng)，其殘缺，計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補(bǔ)修之。后靈太后廢，遂寢。
二年八月，靈太后幸永寧寺，躬登九層佛圖。光表諫曰：“伏見親升上級，佇蹕表剎之下，祗心圖構(gòu)，誠為福善，圣躬玉趾，非所踐陟。臣庶恇惶，竊謂未可?！?br>九月，靈太后幸嵩山佛寺，光上表諫，不從。正光元年冬，賜光幾杖衣服。二年春，明帝親釋奠國學(xué)，光執(zhí)經(jīng)南面，百寮陪列。司徒、京兆王繼頻上表以位讓光。四月，以光為司徒，侍中、國子祭酒、領(lǐng)著作如故。光表固辭，歷年終不肯受。
八月，獲禿鹙于宮內(nèi)，詔以示光。光表曰：“此即《詩》所謂‘有鹙在梁’。
解云“禿鹙也”，貪惡之鳥，野澤所育，不應(yīng)入于殿廷。昔魏氏黃初中，有鵜鶘集于靈芝池，文帝下詔，以曹恭公遠(yuǎn)君子，近小人，博求賢俊，太尉華歆由此遜位而讓管寧者也。臣聞野物入舍，古人以為不善。是以張臶惡任
太和六年，拜中書博士、著作郎，與秘書丞李彪?yún)⒆珖鴷?，再遷給事黃門侍郎。
甚為孝文所知待，常曰：“孝伯才浩浩如黃河?xùn)|注，固今日之文宗也。”以參贊遷都謀，賜爵朝陽子。拜散騎常侍，著作如故，兼太子少傅。又以本官兼侍中、使持節(jié)為陜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經(jīng)述敘古事，因賦詩三十八篇。還，仍兼侍中。以謀謨之功，進(jìn)爵為伯。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見于色。有毀惡之者，必善言以報，雖見誣謗，終不自申曲直?；逝d初，有同郡二人并被掠為奴婢，后詣光求哀，光乃以二口贖免。孝文聞而嘉之。雖處機(jī)近，未曾留心文案，唯從容論議，參贊大政而已。
孝文每對群臣曰：“以崔光之高才大量，若無意外咎譴，二十年后當(dāng)作司空?！逼湟娭厝缡?。
宣武即位，正除侍中。初，光與李彪共撰國書，太和之末，彪解著作，專以史事任光。彪尋以罪廢。宣武居諒闇，彪上表求成《魏書》，詔許之，彪遂以白衣于秘書省著述。光雖領(lǐng)史官，以彪意在專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讓彪。宣武不許。遷太常卿，領(lǐng)齊州大中正。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顯獻(xiàn)四足四翼雞，詔散騎侍郎趙邕以問光。光表曰：臣謹(jǐn)案《漢書·五行志》宣帝黃龍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雞化為雄，毛變而不鳴不將無距。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永光中，有獻(xiàn)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zhí)事為政之象也，言小臣將乘君之威，以害政事，猶石顯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共效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宮寺雌雞欲化為雄，一身皆似雄，但頭冠上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邕對曰：“貌之不恭，則有雞禍。臣竊推之，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于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笔呛髲埥亲鱽y，稱黃巾賊，遂破壞四方，疲于賦役，人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亂。今之雞狀不同，其應(yīng)頗相類矣。向、邕并博達(dá)之士，考物驗事，信而有證，誠可畏也。臣以邕言推之，翅足眾多，亦群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腳羽差小，亦其勢尚微，易制御也。
臣聞災(zāi)異之見，皆所以示吉兇。明君睹之而懼，乃能招福，闇主視之彌慢，所用致禍?！对姟?、《書》、《春秋》、秦、漢之事多矣，此皆陛下所觀者。今或有自賤而貴，關(guān)預(yù)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比者南境死亡千計，白骨橫野，存有酷恨之痛，歿為怨傷之魂。義陽屯師，盛夏未反；荊蠻狡猾，征人淹次。東州轉(zhuǎn)輸，多往無還，百姓困窮，絞縊以殞。北方霜降，蠶婦輟事。群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賈誼哭嘆，谷永切諫之時。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陛下為人父母，所宜矜恤。
國重戎戰(zhàn)，用兵猶火，內(nèi)外怨弊，易以亂離。陛下縱欲忽天下，豈不仰念太祖取之艱難，先帝經(jīng)營劬勞也？誠愿陛下留聰明之鑒，警天地之意，禮處左右，節(jié)其貴越。往者鄧通、董賢之盛，愛之正所以害之。又躬饗如罕，宴宗或闕，時應(yīng)親享郊廟，延敬諸父。檢訪四方，務(wù)加休息，爰發(fā)慈旨，撫振貧瘼。簡費(fèi)山池，減撤聲飲，晝存政道，夜以安身。博采芻蕘，進(jìn)賢黜佞，則兆庶幸甚，妖弭慶進(jìn)，禎祥集矣。帝覽之大悅。后數(shù)日而茹皓等并以罪失伏法，于是禮光逾重。
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有物出于太朽之西序，敕以示臣。臣案其形，即《莊子》所謂‘蒸成菌’者也。又云‘朝菌不終晦朔’。雍門周所稱“磨蕭斧而伐朝菌”，指言蒸氣郁長，非有根種，柔脆之質(zhì)，雕殞速易，不延旬月，無擬蕭斧。又多生墟落穢濕之地，罕起殿堂高華之所。今極宇崇麗，壇筑工密，翼朽弗加，沾濡不及，而茲菌欻構(gòu)，厥狀扶疏，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以為敗亡之象。然懼災(zāi)修德，咸致休慶，所謂家利而怪先，國興而妖豫。是故桑谷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自比鴟鵲巢于廟殿，梟鵩鳴于宮寢，菌生賓階軒坐之正，準(zhǔn)諸往記，信可為誡。且東南未靜，兵革不息，郊甸之內(nèi)，大旱跨時，人勞物悴，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伏愿陛下追殷二宗感變之意，側(cè)躬聳誠，惟新圣道，節(jié)夜飲之忻，強(qiáng)朝御之膳，養(yǎng)方富之年，保金玉之性，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壽等于山岳。”
四年，除中書舍人。永平元年秋，將誅元愉妾李氏，群官無敢言者。敕光為詔，光逡巡不作，奏曰：“伏聞當(dāng)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妖惑扇亂，誠合此罪。但外人竊云，李今懷妊，例待分產(chǎn)。且臣尋諸舊典，兼推近事，戮至刳胎，謂之虐刑，桀、紂之主，乃行斯事。君舉必書，義無隱諱，酷而乖法，何以示后？陛下春秋已長，未有儲體，皇子襁褓，至有夭失。臣之愚識，知無不言，乞停李獄，以俟育孕?！钡奂{之。
延昌元年，遷中書監(jiān)，侍中如故。二年，宣武幸東宮，召光與黃門甄琛、廣陽王深等并賜坐，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當(dāng)令為太子師傅。”光起拜固辭，詔不許。即令明帝出焉，從者十余人，敕以光為傅之意，令明帝拜光。光又拜辭，不當(dāng)受太子拜，復(fù)不蒙許。明帝遂南面再拜。詹事王顯啟請從太子拜，于是宮臣畢拜。
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謝而出。于是賜光繡采一百匹，琛、深各有差。尋授太子少傅，遷右光祿大夫，侍中、監(jiān)如故。四年正月，宣武夜崩，光與侍中、領(lǐng)軍將軍于忠迎明帝于東宮，安撫內(nèi)外，光有力焉。帝崩后二日，廣平王懷扶疾入臨，以母弟之親，徑至太極西廡，哀慟禁內(nèi)。
呼侍中、黃門、領(lǐng)軍二衛(wèi)，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須入見主上。諸人皆愕然相視，無敢抗對者。光獨(dú)攘衰振杖，引漢光武初崩，太尉趙熹橫劍當(dāng)階，推下親王故事，辭色甚厲。聞?wù)吣环Q善，壯光理義有據(jù)。懷聲淚俱止，云：“侍中以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于是遂還，頻遣左右致謝。初，永平四年，以黃門郎孫惠蔚代光領(lǐng)著作。惠蔚首尾五歲，無所厝懷。至是，尚書令、任城王澄表光宜還史任。于是詔光還領(lǐng)著作，遷特進(jìn)。以奉迎明帝功，封博平縣公，領(lǐng)國子祭酒，詔乘步挽于云龍門出入。尋遷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靈太后臨朝后，光累表遜位。于忠擅權(quán)，光依附之。及忠稍被疏黜，光并送章綬冠服茅土，表至十余上，靈太后優(yōu)答不許。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熙平元年二月，太師、高陽王雍等奏舉光授明帝經(jīng)。初，光有德于靈太后。四月，更封光平恩縣侯，以朝陽伯轉(zhuǎn)授第三子勖。其月，敕賜羊車一乘。
時靈太后臨朝，每于后園親執(zhí)弓矢，光乃表上中古婦人文章，因以致諫。是秋，靈太后頻幸王公第宅，光表諫曰：“《禮記》云：諸侯非問疾吊喪，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為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時歸寧；親沒，使卿大夫聘?！洞呵铩芳o(jì)陳、宋、齊之女并為周王后，無適本國之事。是制深于士大夫。許嫁唁兄，又義不得，衛(wèi)女思?xì)w，以禮自抑，《載馳》、《竹竿》所為作也。
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后猶御武帷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別，國之大節(jié)。伯姬待姆，安就炎燎；樊姜候命，忍赴洪流。《傳》皆綴集，以垂來訓(xùn)。
昨軒駕頻出，幸馮翊君、任城王第。雖漸中秋，余熱尚蒸。衡蓋往還，圣躬煩倦。左右仆侍，眾過千百，扶衛(wèi)跋涉，袍鉀在身。昔人稱陛下甚樂，臣等至苦，或其事也。但帝族方衍，勛貴增遷，祗請遂多，將成彝式。陛下遵酌前王，貽厥后矩，天下為公，億兆己任。專薦郊廟，止決大政，輔神養(yǎng)和，簡息游幸，則率土屬賴，令生仰悅矣?！鄙颀斣?，光表曰：“尋石經(jīng)之作，起自炎劉，昔來雖屢經(jīng)戎亂，猶未大崩侵。如聞往者刺史臨州，多構(gòu)圖寺，官私顯隱，漸加肅撤。由是經(jīng)石彌減，文字增缺。
今求遣國子博士一人堪任干事者，專主周視，驅(qū)禁田牧，制其踐穢，料閱碑牒所失次第，量厥補(bǔ)綴?！痹t曰：“此乃學(xué)者之根原，不朽之永格，便可一依公表?！惫饽肆顕硬┦坷钣襞c助教韓神固、劉燮等勘校石經(jīng)，其殘缺，計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補(bǔ)修之。后靈太后廢，遂寢。
二年八月，靈太后幸永寧寺，躬登九層佛圖。光表諫曰：“伏見親升上級，佇蹕表剎之下，祗心圖構(gòu)，誠為福善，圣躬玉趾，非所踐陟。臣庶恇惶，竊謂未可?！?br>九月，靈太后幸嵩山佛寺，光上表諫，不從。正光元年冬，賜光幾杖衣服。二年春，明帝親釋奠國學(xué)，光執(zhí)經(jīng)南面，百寮陪列。司徒、京兆王繼頻上表以位讓光。四月，以光為司徒，侍中、國子祭酒、領(lǐng)著作如故。光表固辭，歷年終不肯受。
八月，獲禿鹙于宮內(nèi)，詔以示光。光表曰：“此即《詩》所謂‘有鹙在梁’。
解云“禿鹙也”，貪惡之鳥，野澤所育，不應(yīng)入于殿廷。昔魏氏黃初中，有鵜鶘集于靈芝池，文帝下詔，以曹恭公遠(yuǎn)君子，近小人，博求賢俊，太尉華歆由此遜位而讓管寧者也。臣聞野物入舍，古人以為不善。是以張臶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