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列傳第六
作者：李百藥廣平公盛陽州公永樂弟長弼襄樂王顯國上洛王思宗子元海平秦王歸彥武興王普長樂太守靈山嗣子伏護廣平公盛，神武從叔祖也。寬厚有長者風(fēng)。神武起兵于信都，以盛為中軍大都督，封廣平郡公。歷位司徒、太尉。天平三年，薨于位。贈假黃鉞，太尉、太師、錄尚書事。無子，以兄子子瑗嗣。天保初，改封平昌王，卒于魏尹。
陽州公永樂，神武從祖兄子也。太昌初，封陽州縣伯，進爵為公。累遷北豫州刺史。河陰之戰(zhàn)，司徒高昂失利退。永樂守河陽南城，昂走趣城，西軍追者將至，永樂不開門，昂遂為西軍所擒。神武大怒，杖之二百。后罷豫州，家產(chǎn)不立。神武問其故，對曰：“裴監(jiān)為長史，辛公正為別駕，受王委寄，斗酒只雞不入。”神武乃以永樂為濟州，仍以監(jiān)、公正為長史、別駕。謂永樂曰：“爾勿大貪，小小義取莫復(fù)畏?！庇罉分林?，監(jiān)、公正諫不見聽，以狀啟神武。神武封啟以示永樂。然后知二人清直，并擢用之。永樂卒于州。贈太師、太尉、錄尚書事，謚曰武昭。無子，從兄思宗以第二子孝緒為后，襲爵。天保初，改封修城郡王。
永樂弟長弼，小名阿伽。性粗武，出入城市，好毆擊行路，時人皆呼為阿伽郎君。以宗室封廣武王。時有天恩道人，至兇暴，橫行閭肆，后入長弼黨，專以斗為事。文宣并收掩付獄，天恩黨十余人皆棄市，長弼鞭一百。尋為南營州刺史，在州無故自驚走，叛亡入突厥，竟不知死所。襄樂王顯國，神武從祖弟也。無才伎，直以宗室謹厚，天保元年，封襄樂王，位右衛(wèi)將軍。卒。
上洛王思宗，神武從子也。性寬和，頗有武干。天保初，封上洛郡王。歷位司空、太傅。薨于官。
子元海，累遷散騎常侍。愿處山林，修行釋典。文宣許之。乃入林慮山，經(jīng)二年，絕棄人事，志不能固，啟求歸。征復(fù)本任，便縱酒肆情，廣納姬侍。又除領(lǐng)軍，器小志大，頗以智謀自許。皇建末，孝昭幸晉陽，武成居守，元海以散騎常侍留典機密。初孝昭之誅楊愔等，謂武成云：“事成，以爾為皇太弟?！奔佰`祚，乃使武成在鄴主兵，立子百年為皇太子，武成甚不平。先是，恒留濟南于鄴，除領(lǐng)軍厙狄伏連為幽州刺史，以斛律豐樂為領(lǐng)軍，以分武成之權(quán)。武成留伏連而不聽豐樂視事。乃與河南王孝瑜偽獵，謀于野，暗乃歸。先是童謠云：“中興寺內(nèi)白鳧翁，四方側(cè)聽聲雍雍，道人聞之夜打鐘?！睍r丞相府在北城中，即舊中興寺也。鳧翁，謂雄雞，蓋指武成小字步落稽也。道人，濟南王小名。打鐘，言將被擊也。既而太史奏言北城有天子氣。昭帝以為濟南應(yīng)之，乃使平秦王歸彥之鄴，迎濟南赴并州。武成先咨元海，并問自安之計。元海曰：“皇太后萬福，至尊孝性非常，殿下不須別慮?！?br>武成曰：“豈我推誠之意耶？”元海乞還省一夜思之。武成即留元海后堂。元海達旦不眠，唯繞床徐步。夜漏未曙，武成遽出，曰：“神算如何？”答云：“夜中得三策，恐不堪用耳。”因說梁孝王懼誅入關(guān)事，請乘數(shù)騎入晉陽，先見太后求哀，后見主上，請去兵權(quán)，以死為限，求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策也。若不然，當(dāng)具表，云“威權(quán)大盛，恐取謗眾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沉靜自居，必不招物議。
此中策也?！备鼏栂虏咴唬骸鞍l(fā)言即恐族誅。”因逼之，答曰：“濟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示以此敕，執(zhí)豐樂，斬歸彥，尊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武成大悅，狐疑，竟未能用。乃使鄭道謙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靜則吉?！庇终俨芪鹤妫瑔栔畤?。對曰：“當(dāng)有大兇。”又時有林慮令姓潘，知占候，密謂武成曰：“宮車當(dāng)晏駕，殿下為天下主?！蔽涑删兄趦?nèi)以候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須舉兵，自有大慶。武成乃奉詔，令數(shù)百騎送濟南于晉陽。及孝昭崩，武成即位，除元海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太子詹事。河清二年，元海為和士開所譖，被捶馬鞭六十。責(zé)云：“爾在鄴城，說我以弟反兄，幾許不義！鄴城兵馬抗并州，幾許無智！不義無智，若為可使？”出為兗州刺史。元海后妻，陸太姬甥也，故尋被追任使。武平中，與祖珽共執(zhí)朝政。元海多以太姬密語告珽。
珽求領(lǐng)軍，元海不可，珽乃以其所告報太姬。姬怒，出元海為鄭州刺史。鄴城將敗，征為尚書令。周建德七年，于鄴城謀逆，伏誅。元海好亂樂禍，然詐仁慈，不飲灑啖肉。文宣天保末年敬信內(nèi)法，乃至宗廟不血食，皆元海所謀。及為右仆射，又說后主禁屠宰，斷酤酒。然本心非靖，故終致覆敗。思宗弟思好。
思好本浩氏子也，思宗養(yǎng)以為弟，遇之甚薄。少以騎射事文襄。及文宣受命，為左衛(wèi)大將軍。本名思孝，天保五年，討蠕蠕，文宣悅其驍勇，謂曰：“爾擊賊如鶻入鴉群，宜思好事。”故改名焉。累遷尚書令、朔州道行臺、朔州刺史、開府、南安王，甚得邊朔人心。后主時，斫骨光弁奉使至州，思好迎之甚謹，光弁倨敖，思好因心銜恨。武平五年，遂舉兵反。與并州諸貴書曰：“主上少長深宮，未辨人之情偽，昵近兇狡，疏遠忠良。遂使刀鋸刑余，貴溢軒階，商胡丑類，擅權(quán)帷幄，剝削生靈，劫掠朝市。暗于聽受，專行忍害。幽母深宮，無復(fù)人子之禮；二弟殘戮，頓絕孔懷之義。仍縱子立奪馬于東門，光弁擎鷹于西市，駮龍得儀同之號，逍遙受郡君之名，犬馬班位，榮冠軒冕。人不堪役，思長亂階。趙郡王睿實曰宗英，社稷惟寄，左丞相斛律明月，世為元輔，威著鄰國，無罪無辜，奄見誅殄。孤既忝預(yù)皇枝，實蒙殊獎，今便擁率義兵，指除君側(cè)之害。幸悉此懷，無致疑惑。”行臺郎王行思之辭也。
思好至陽曲，自號大丞相，置百官，以行臺左丞王尚之為長史。武衛(wèi)趙海在晉陽掌兵，時倉卒不暇奏，矯詔發(fā)兵拒之。軍士皆曰：“南安王來，我輩唯須唱萬歲奉迎耳?！钡勐勛?，使唐邕、莫多婁敬顯、劉桃枝、中領(lǐng)軍厙狄士文馳之晉陽，帝勒兵續(xù)進。思好軍敗，與行思投水而死。其麾下二千人，桃枝圍之，且殺且招，終不降以至盡。時帝在道，叱奴世安自晉陽送露布于平都，遇斛斯孝卿。孝卿誘使食，因馳詣行宮，叫已了。帝大歡，左右呼萬歲。良久，世安乃以狀自陳。帝曰：“告示何物事，乃得坐食?！庇谑琴p孝卿而免世安罪。暴思好尸七日，然后屠剝焚之，烹尚之于鄴市，令內(nèi)參射其妃于宮內(nèi)，仍火焚殺之。思好反前五旬，有人告其謀反。
韓長鸞女適思好子，故奏有人誣告諸貴，事相擾動，不殺無以息后，乃斬之。思好既誅，死者弟伏闕下訴求贈兄，長鸞不為通也。平秦王歸彥，字仁英，神武族弟也。
父徽，魏末坐事當(dāng)徙涼州，行至河、渭間，遇賊，以軍功得免流。因于河州積年。以解胡言，為西域大使，得胡師子來獻，以功得河?xùn)|守。尋遂死焉?；沼谏裎渑f恩甚篤。及神武平京洛，迎徽喪與穆同營葬。贈司徒，謚曰文宣。
初，徽嘗過長安市，與婦人王氏私通而生歸彥，至是年已九歲。神武追見之，撫對悲喜。稍遷徐州刺史。歸彥少質(zhì)樸，后更改節(jié)，放縱好聲色，朝夕酣歌。妻魏上黨王元天穆女也，貌不美而甚驕妒，數(shù)忿爭，密啟文宣求離，事寢不報。天保元年，封平秦王。嫡妃康及所生母王氏并為太妃。善事二母，以孝聞。征為兼侍郎，稍被親寵。以討侯景功，別封長樂郡公，除領(lǐng)軍大將軍。領(lǐng)軍加大，自歸彥始也。文宣誅高德正，金寶財貨悉以賜之。干明初，拜司徒，仍總知禁衛(wèi)。
初，濟南自晉陽之鄴，楊愔宣敕，留從駕五千兵于西中，陰備非常。至鄴數(shù)日，歸彥乃知之，由是陰怨楊、燕。楊、燕等欲去二王，問計于歸彥。歸彥詐喜，請共元海量之。元海亦口許心違，馳告長廣。長廣于是誅楊、燕等。孝昭將入云龍門，都督成休寧列仗拒而不內(nèi)，歸彥諭之，然后得入，進向柏閣、永巷亦如之。孝昭踐祚，以此彌見優(yōu)重，每入常在平原王段韶上。以為司空，兼尚書令。齊制，宮內(nèi)唯天子紗帽，臣下皆戎帽，特賜歸彥紗帽以寵之。
孝昭崩，歸彥從晉陽迎武成于鄴。及武成即位，進位太傅，領(lǐng)司徒，常聽將私部曲三人帶刀入仗。從武成還都，諸貴戚等競要之，其所往處，一坐盡傾。歸彥既地居將相，志意盈滿，發(fā)言陵侮，旁若無人。議者以威權(quán)震主，必為禍亂。上亦尋其前翻覆之跡，漸忌之。高元海、畢義云、高干和等咸數(shù)言其短。上幸歸彥家，召魏收對御作詔草，欲加右丞相。收謂元海曰：“至尊以右丞相登位，今為歸彥威名太盛，故出之，豈可復(fù)加此號?！蹦税萏?、冀州刺史，即干和繕寫。晝?nèi)?，仍敕門司不聽輒入內(nèi)。時歸彥在家縱酒，經(jīng)宿不知，至明欲參，至門知之，大驚而退。
及通名謝，敕令早發(fā)，別賜錢帛、鼓吹、醫(yī)藥，事事周備。又敕武職督將悉送至青陽宮，拜而退，莫敢共語。唯與趙郡王睿久語，時無聞?wù)摺?br>至州，不自安，謀逆，欲待受調(diào)訖，班賜軍士，望車駕如晉陽，乘虛入鄴。為其郎中令呂思禮所告，詔平原王段韶襲之。歸彥舊于南境置私驛，聞軍將逼，報之，便嬰城拒守。先是，冀州長史宇文仲鸞、司馬李祖挹、別駕陳季璩、中從事房子弼、長樂郡守尉普興等疑歸彥有異，使連名密啟，歸彥追而獲之，遂收禁仲鸞等五人，仍并不從，皆殺之。軍已逼城，歸彥登城大叫云：“孝昭皇帝初崩，六軍百萬眾悉由臣手，投身向鄴迎陛下，當(dāng)時不反，今日豈有異心？正恨高元海、畢義云、高干和誑惑圣上，疾忌忠良。但為殺此三人，即臨城自刎?！逼浜蟪瞧疲瑔悟T北走，至交津見獲，鎖送鄴。帝令趙郡王睿私問其故。歸彥曰：“使黃領(lǐng)小兒牽挽我，何可不反！”曰：“誰耶？”歸彥曰：“元海、干和豈是朝廷老宿？如趙家老公時，又詎懷怨。”于是帝又使讓焉。對曰：“高元海受畢義云宅，用作本州刺史，給后部鼓吹。臣為藩王、太宰，仍不得鼓吹。正殺元海、義云而已?！鄙狭疃级絼⑻抑咳耄瑲w彥猶作前語望活。帝命議其罪，皆云不可赦。乃載以露車，銜枚面縛，劉桃枝臨之以刃，擊鼓隨之，并子孫十五人皆棄市。贈仁州刺史。魏時山崩，得石角二，藏在武庫。文宣入庫，賜從臣兵器，特以二石角與歸彥。謂曰：“爾事常山不得反，事長廣得反，反時，將此角嚇漢?！睔w彥額骨三道，著幘不安。文宣嘗見之，怒，使以馬鞭擊其額，血被面，曰：“爾反時當(dāng)以此骨嚇漢?！?br>其言反竟驗云。
武興王普，字德廣，歸彥兄歸義之子也。性寬和有度量。九歲，歸彥自河州俱入洛，神武使與諸子同游處。天保初，封武興郡王。武平二年，累遷司空。六年，為豫州道行臺、尚書令。后主奔鄴，就加太宰。周師逼，乃降。卒于長安。贈上開府、豫州刺史。
長樂太守靈山，字景嵩，神武族弟也。從神武起兵信都，終于長樂太守。贈大將軍、司空，謚曰文宣。子懿，卒于武平鎮(zhèn)將，無子，文宣帝以靈山從父兄齊州刺史建國子伏護為靈山后。伏護，字臣援，粗有刀筆。天統(tǒng)初，累遷黃門侍郎。伏護歷事數(shù)朝，恒參機要，而性嗜酒，每多醉失，末路逾劇，乃至連日不食，事事酣酒，神識恍惚，遂以卒。
贈兗州刺史。建國侯孫乂襲。乂少謹。武平末，給事黃門侍郎。隋開皇中，為太府少卿，坐事卒。
陽州公永樂，神武從祖兄子也。太昌初，封陽州縣伯，進爵為公。累遷北豫州刺史。河陰之戰(zhàn)，司徒高昂失利退。永樂守河陽南城，昂走趣城，西軍追者將至，永樂不開門，昂遂為西軍所擒。神武大怒，杖之二百。后罷豫州，家產(chǎn)不立。神武問其故，對曰：“裴監(jiān)為長史，辛公正為別駕，受王委寄，斗酒只雞不入。”神武乃以永樂為濟州，仍以監(jiān)、公正為長史、別駕。謂永樂曰：“爾勿大貪，小小義取莫復(fù)畏?！庇罉分林?，監(jiān)、公正諫不見聽，以狀啟神武。神武封啟以示永樂。然后知二人清直，并擢用之。永樂卒于州。贈太師、太尉、錄尚書事，謚曰武昭。無子，從兄思宗以第二子孝緒為后，襲爵。天保初，改封修城郡王。
永樂弟長弼，小名阿伽。性粗武，出入城市，好毆擊行路，時人皆呼為阿伽郎君。以宗室封廣武王。時有天恩道人，至兇暴，橫行閭肆，后入長弼黨，專以斗為事。文宣并收掩付獄，天恩黨十余人皆棄市，長弼鞭一百。尋為南營州刺史，在州無故自驚走，叛亡入突厥，竟不知死所。襄樂王顯國，神武從祖弟也。無才伎，直以宗室謹厚，天保元年，封襄樂王，位右衛(wèi)將軍。卒。
上洛王思宗，神武從子也。性寬和，頗有武干。天保初，封上洛郡王。歷位司空、太傅。薨于官。
子元海，累遷散騎常侍。愿處山林，修行釋典。文宣許之。乃入林慮山，經(jīng)二年，絕棄人事，志不能固，啟求歸。征復(fù)本任，便縱酒肆情，廣納姬侍。又除領(lǐng)軍，器小志大，頗以智謀自許。皇建末，孝昭幸晉陽，武成居守，元海以散騎常侍留典機密。初孝昭之誅楊愔等，謂武成云：“事成，以爾為皇太弟?！奔佰`祚，乃使武成在鄴主兵，立子百年為皇太子，武成甚不平。先是，恒留濟南于鄴，除領(lǐng)軍厙狄伏連為幽州刺史，以斛律豐樂為領(lǐng)軍，以分武成之權(quán)。武成留伏連而不聽豐樂視事。乃與河南王孝瑜偽獵，謀于野，暗乃歸。先是童謠云：“中興寺內(nèi)白鳧翁，四方側(cè)聽聲雍雍，道人聞之夜打鐘?！睍r丞相府在北城中，即舊中興寺也。鳧翁，謂雄雞，蓋指武成小字步落稽也。道人，濟南王小名。打鐘，言將被擊也。既而太史奏言北城有天子氣。昭帝以為濟南應(yīng)之，乃使平秦王歸彥之鄴，迎濟南赴并州。武成先咨元海，并問自安之計。元海曰：“皇太后萬福，至尊孝性非常，殿下不須別慮?！?br>武成曰：“豈我推誠之意耶？”元海乞還省一夜思之。武成即留元海后堂。元海達旦不眠，唯繞床徐步。夜漏未曙，武成遽出，曰：“神算如何？”答云：“夜中得三策，恐不堪用耳。”因說梁孝王懼誅入關(guān)事，請乘數(shù)騎入晉陽，先見太后求哀，后見主上，請去兵權(quán)，以死為限，求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策也。若不然，當(dāng)具表，云“威權(quán)大盛，恐取謗眾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沉靜自居，必不招物議。
此中策也?！备鼏栂虏咴唬骸鞍l(fā)言即恐族誅。”因逼之，答曰：“濟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示以此敕，執(zhí)豐樂，斬歸彥，尊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武成大悅，狐疑，竟未能用。乃使鄭道謙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靜則吉?！庇终俨芪鹤妫瑔栔畤?。對曰：“當(dāng)有大兇。”又時有林慮令姓潘，知占候，密謂武成曰：“宮車當(dāng)晏駕，殿下為天下主?！蔽涑删兄趦?nèi)以候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須舉兵，自有大慶。武成乃奉詔，令數(shù)百騎送濟南于晉陽。及孝昭崩，武成即位，除元海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太子詹事。河清二年，元海為和士開所譖，被捶馬鞭六十。責(zé)云：“爾在鄴城，說我以弟反兄，幾許不義！鄴城兵馬抗并州，幾許無智！不義無智，若為可使？”出為兗州刺史。元海后妻，陸太姬甥也，故尋被追任使。武平中，與祖珽共執(zhí)朝政。元海多以太姬密語告珽。
珽求領(lǐng)軍，元海不可，珽乃以其所告報太姬。姬怒，出元海為鄭州刺史。鄴城將敗，征為尚書令。周建德七年，于鄴城謀逆，伏誅。元海好亂樂禍，然詐仁慈，不飲灑啖肉。文宣天保末年敬信內(nèi)法，乃至宗廟不血食，皆元海所謀。及為右仆射，又說后主禁屠宰，斷酤酒。然本心非靖，故終致覆敗。思宗弟思好。
思好本浩氏子也，思宗養(yǎng)以為弟，遇之甚薄。少以騎射事文襄。及文宣受命，為左衛(wèi)大將軍。本名思孝，天保五年，討蠕蠕，文宣悅其驍勇，謂曰：“爾擊賊如鶻入鴉群，宜思好事。”故改名焉。累遷尚書令、朔州道行臺、朔州刺史、開府、南安王，甚得邊朔人心。后主時，斫骨光弁奉使至州，思好迎之甚謹，光弁倨敖，思好因心銜恨。武平五年，遂舉兵反。與并州諸貴書曰：“主上少長深宮，未辨人之情偽，昵近兇狡，疏遠忠良。遂使刀鋸刑余，貴溢軒階，商胡丑類，擅權(quán)帷幄，剝削生靈，劫掠朝市。暗于聽受，專行忍害。幽母深宮，無復(fù)人子之禮；二弟殘戮，頓絕孔懷之義。仍縱子立奪馬于東門，光弁擎鷹于西市，駮龍得儀同之號，逍遙受郡君之名，犬馬班位，榮冠軒冕。人不堪役，思長亂階。趙郡王睿實曰宗英，社稷惟寄，左丞相斛律明月，世為元輔，威著鄰國，無罪無辜，奄見誅殄。孤既忝預(yù)皇枝，實蒙殊獎，今便擁率義兵，指除君側(cè)之害。幸悉此懷，無致疑惑。”行臺郎王行思之辭也。
思好至陽曲，自號大丞相，置百官，以行臺左丞王尚之為長史。武衛(wèi)趙海在晉陽掌兵，時倉卒不暇奏，矯詔發(fā)兵拒之。軍士皆曰：“南安王來，我輩唯須唱萬歲奉迎耳?！钡勐勛?，使唐邕、莫多婁敬顯、劉桃枝、中領(lǐng)軍厙狄士文馳之晉陽，帝勒兵續(xù)進。思好軍敗，與行思投水而死。其麾下二千人，桃枝圍之，且殺且招，終不降以至盡。時帝在道，叱奴世安自晉陽送露布于平都，遇斛斯孝卿。孝卿誘使食，因馳詣行宮，叫已了。帝大歡，左右呼萬歲。良久，世安乃以狀自陳。帝曰：“告示何物事，乃得坐食?！庇谑琴p孝卿而免世安罪。暴思好尸七日，然后屠剝焚之，烹尚之于鄴市，令內(nèi)參射其妃于宮內(nèi)，仍火焚殺之。思好反前五旬，有人告其謀反。
韓長鸞女適思好子，故奏有人誣告諸貴，事相擾動，不殺無以息后，乃斬之。思好既誅，死者弟伏闕下訴求贈兄，長鸞不為通也。平秦王歸彥，字仁英，神武族弟也。
父徽，魏末坐事當(dāng)徙涼州，行至河、渭間，遇賊，以軍功得免流。因于河州積年。以解胡言，為西域大使，得胡師子來獻，以功得河?xùn)|守。尋遂死焉?；沼谏裎渑f恩甚篤。及神武平京洛，迎徽喪與穆同營葬。贈司徒，謚曰文宣。
初，徽嘗過長安市，與婦人王氏私通而生歸彥，至是年已九歲。神武追見之，撫對悲喜。稍遷徐州刺史。歸彥少質(zhì)樸，后更改節(jié)，放縱好聲色，朝夕酣歌。妻魏上黨王元天穆女也，貌不美而甚驕妒，數(shù)忿爭，密啟文宣求離，事寢不報。天保元年，封平秦王。嫡妃康及所生母王氏并為太妃。善事二母，以孝聞。征為兼侍郎，稍被親寵。以討侯景功，別封長樂郡公，除領(lǐng)軍大將軍。領(lǐng)軍加大，自歸彥始也。文宣誅高德正，金寶財貨悉以賜之。干明初，拜司徒，仍總知禁衛(wèi)。
初，濟南自晉陽之鄴，楊愔宣敕，留從駕五千兵于西中，陰備非常。至鄴數(shù)日，歸彥乃知之，由是陰怨楊、燕。楊、燕等欲去二王，問計于歸彥。歸彥詐喜，請共元海量之。元海亦口許心違，馳告長廣。長廣于是誅楊、燕等。孝昭將入云龍門，都督成休寧列仗拒而不內(nèi)，歸彥諭之，然后得入，進向柏閣、永巷亦如之。孝昭踐祚，以此彌見優(yōu)重，每入常在平原王段韶上。以為司空，兼尚書令。齊制，宮內(nèi)唯天子紗帽，臣下皆戎帽，特賜歸彥紗帽以寵之。
孝昭崩，歸彥從晉陽迎武成于鄴。及武成即位，進位太傅，領(lǐng)司徒，常聽將私部曲三人帶刀入仗。從武成還都，諸貴戚等競要之，其所往處，一坐盡傾。歸彥既地居將相，志意盈滿，發(fā)言陵侮，旁若無人。議者以威權(quán)震主，必為禍亂。上亦尋其前翻覆之跡，漸忌之。高元海、畢義云、高干和等咸數(shù)言其短。上幸歸彥家，召魏收對御作詔草，欲加右丞相。收謂元海曰：“至尊以右丞相登位，今為歸彥威名太盛，故出之，豈可復(fù)加此號?！蹦税萏?、冀州刺史，即干和繕寫。晝?nèi)?，仍敕門司不聽輒入內(nèi)。時歸彥在家縱酒，經(jīng)宿不知，至明欲參，至門知之，大驚而退。
及通名謝，敕令早發(fā)，別賜錢帛、鼓吹、醫(yī)藥，事事周備。又敕武職督將悉送至青陽宮，拜而退，莫敢共語。唯與趙郡王睿久語，時無聞?wù)摺?br>至州，不自安，謀逆，欲待受調(diào)訖，班賜軍士，望車駕如晉陽，乘虛入鄴。為其郎中令呂思禮所告，詔平原王段韶襲之。歸彥舊于南境置私驛，聞軍將逼，報之，便嬰城拒守。先是，冀州長史宇文仲鸞、司馬李祖挹、別駕陳季璩、中從事房子弼、長樂郡守尉普興等疑歸彥有異，使連名密啟，歸彥追而獲之，遂收禁仲鸞等五人，仍并不從，皆殺之。軍已逼城，歸彥登城大叫云：“孝昭皇帝初崩，六軍百萬眾悉由臣手，投身向鄴迎陛下，當(dāng)時不反，今日豈有異心？正恨高元海、畢義云、高干和誑惑圣上，疾忌忠良。但為殺此三人，即臨城自刎?！逼浜蟪瞧疲瑔悟T北走，至交津見獲，鎖送鄴。帝令趙郡王睿私問其故。歸彥曰：“使黃領(lǐng)小兒牽挽我，何可不反！”曰：“誰耶？”歸彥曰：“元海、干和豈是朝廷老宿？如趙家老公時，又詎懷怨。”于是帝又使讓焉。對曰：“高元海受畢義云宅，用作本州刺史，給后部鼓吹。臣為藩王、太宰，仍不得鼓吹。正殺元海、義云而已?！鄙狭疃级絼⑻抑咳耄瑲w彥猶作前語望活。帝命議其罪，皆云不可赦。乃載以露車，銜枚面縛，劉桃枝臨之以刃，擊鼓隨之，并子孫十五人皆棄市。贈仁州刺史。魏時山崩，得石角二，藏在武庫。文宣入庫，賜從臣兵器，特以二石角與歸彥。謂曰：“爾事常山不得反，事長廣得反，反時，將此角嚇漢?！睔w彥額骨三道，著幘不安。文宣嘗見之，怒，使以馬鞭擊其額，血被面，曰：“爾反時當(dāng)以此骨嚇漢?！?br>其言反竟驗云。
武興王普，字德廣，歸彥兄歸義之子也。性寬和有度量。九歲，歸彥自河州俱入洛，神武使與諸子同游處。天保初，封武興郡王。武平二年，累遷司空。六年，為豫州道行臺、尚書令。后主奔鄴，就加太宰。周師逼，乃降。卒于長安。贈上開府、豫州刺史。
長樂太守靈山，字景嵩，神武族弟也。從神武起兵信都，終于長樂太守。贈大將軍、司空，謚曰文宣。子懿，卒于武平鎮(zhèn)將，無子，文宣帝以靈山從父兄齊州刺史建國子伏護為靈山后。伏護，字臣援，粗有刀筆。天統(tǒng)初，累遷黃門侍郎。伏護歷事數(shù)朝，恒參機要，而性嗜酒，每多醉失，末路逾劇，乃至連日不食，事事酣酒，神識恍惚，遂以卒。
贈兗州刺史。建國侯孫乂襲。乂少謹。武平末，給事黃門侍郎。隋開皇中，為太府少卿，坐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