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田旺義搶親被擒 斬惡霸進(jìn)京參佞

作者:儲仁遜
大節(jié)忠勇如神圣,臨難赴敵愈見真。
功業(yè)灼灼不可沒,日落荒山尚有春。
話表郭公一聞田旺義是兵部田貴之侄,不由生嗔,暗思:“怪不得橫行霸道,苦害良民,仗勢欺人。這田旺義與宋雷相似,我進(jìn)大名府嚴(yán)究此案后,進(jìn)京本參田貴?!毕肓T,遂吩咐:“王劉氏暫且回家候傳?!蓖鯆寢寙柫寺窂?,回家去了。郭公起轎未有一里之遙,知府莊周恒前來迎接,遞上手本,其下大小官員一班俱遞手本。郭公轎在前,文武大小官員隨后,不多時已到大名府南關(guān)。郭公不入公館,進(jìn)南門至知府衙門,在大堂前下轎,即刻升坐大堂,文武各官參拜已畢。郭公便問莊知府,口呼:“年兄,此處有個劣紳田旺義否?”莊知府說:“自卑職下車以來,耳聞有一田旺義,說是兵部田貴之侄,橫行霸道,無惡不作。奈縣民尚未有上告他的,卑職無可如何耳!”
郭公聞言,點點頭,遂令參府趙烈:“領(lǐng)本部五百軍隊,赴田家埠捉拿田旺義并其眷口,至公堂候?qū)?。”趙參將尊令退下,領(lǐng)兵去了。又令姜知縣把王緒章釋放回家。姜知縣遵諭退下去了。郭公吩咐畢退堂,同莊知府退進(jìn)書房,暫且慢表。再言參將趙烈率領(lǐng)弁兵五百余名趕奔田家埠,不多時已至田旺義的大門外。趙參將高聲喊道:“田旺義快出來服綁!”門上家丁聞喊,向外一望,見是參府領(lǐng)著無數(shù)軍兵,皆是弓上弦、刀出鞘,口口聲聲要拿田旺義,只唬得魂飛魄散,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倒馬前,口稱:“大老爺,小的主人未在家。”趙烈問:“哪里去了?”門上人說:“往東關(guān)娶親去了?!壁w烈聞言,說:“守備張群宿帶二百名兵把田旺義的宅子圍困。休要走脫一人,候我來再定奪?!睆埵貍渥窳?,趙參將帶領(lǐng)三百兵往東關(guān)而去,暫且慢表。
且言田旺義探聞王媽媽未在家中,率領(lǐng)五十名家將,來至王家門首,見大門緊閉。張虎子越墻而進(jìn),開了大門,眾惡奴一擁而進(jìn),徑奔堂屋而來。秀英小姐心知不好,遂把堂屋門緊閉。田旺義站立院中,向屋內(nèi)口呼:“小姐開門罷,不可滯忸。
你母親已經(jīng)將你許給我了,你到我家現(xiàn)成成的二府娘子,誰人不稱你奶奶,你是有福的?!痹捨凑f完,只見王媽媽攔輿回來,一進(jìn)大門,見無數(shù)之人向屋內(nèi)說話,堂屋門緊閉,心知有異,不由心中大怒,罵聲:“好忘八羔子,狗雜種,竟行無天無王法之事?!背艘桓蠊鳎既P打,恨不能把田旺義之肉咬下幾口。怎奈寡不敵眾,被眾惡奴捉住。田旺義吩咐把她吊起來,打她一百皮鞭。眾惡奴把王媽媽四馬攢蹄捆起,吊在磨棚內(nèi),用皮鞭抽打,王媽媽破口大罵不止。秀英小姐在屋內(nèi)聽見母親因自己被打受辱,只疼得無法可使,便要尋自盡,忽聞大門外人喊馬嘶,從門縫望外一看,只見大門外闖進(jìn)無數(shù)軍兵,眾惡奴一見官兵,想要逃跑,哪得能夠。趙參將吩咐:“拿人?!北姳湎劝烟锿x綁了,眾惡奴皆被拿獲。又把王媽媽放下吊來,秀英小姐也不尋死了,開啟房門母女相見。且表參將趙烈吩咐兵卒押解田旺義并五十名惡奴到田家埠,令守備張群宿把田家一切家眷人等鎖押進(jìn)城,至知府衙門交令。這元成縣知縣姜智回縣衙,即刻將王緒章從監(jiān)提出,當(dāng)堂釋放回家。王緒章回到家中,見了母親并妹妹,悲喜交加,母子各訴被屈之事,說不盡的苦衷。
且說總督郭大人隨同莊知府入書房就位落座,郭大人把王媽媽的狀詞遞與莊太爺,莊太爺口呼:“大人,這王緒章原是白玉之子白金童,是卑職的外甥?!惫f:“這狀上明寫著是白玉之子,年兄既知是你令甥,何不收留在衙中,無此牢獄之苦。”莊周恒口呼:“大人有所不知,卑職前者府考取他第一,他是更名改姓王緒章,不知他是白金童,他被了難,方派禁卒前來下一封書信來,方知王緒章乃是白金童。卑職今晚懇求大人示諭,怎樣發(fā)落。”郭公曰:“本部堂自有發(fā)落。我若到了京中,圣上面前參劾索艾、田貴他二人,難討便宜。我在廣西重懲宋雷,宋是索艾義子,謀反大逆,是仗索艾勢力,我進(jìn)京面圣參劾他一本,他必被其軍臺效力,就是田貴也是該抄的。
正在言談,只見門吏回稟:“元成縣知縣前來回復(fù),已將王緒章釋放回家去了。”郭公聞報,把手一擺,門吏退出。復(fù)向莊周恒說:“天色已晚,待明晨判斷田旺義一案。”此時劉升進(jìn)書房稟道:“參府趙烈前來繳令?!惫愿溃骸皞魉M(jìn)見。”
劉升喊:大人傳參府進(jìn)見。趙烈步入書房,參見畢,口稱:“大人,末將把田旺義全家百十人皆拿到?!彼鞂⑻锿x赴東關(guān)搶親之事稟了一遍。郭公聞稟,心中大怒,曰:“強(qiáng)徒田旺義真乃膽大包天!”向知府日:“本欲早堂嚴(yán)審此賊,但彼太無法紀(jì),難容明晨,年兄吩咐外班伺候,今晚發(fā)落此賊?!庇址愿磊w參府:“用心護(hù)守眾犯,預(yù)備刀斧伺候?!壁w烈遵令退出,預(yù)備去了。
莊知府吩咐下邊:“伺候大人升堂?!惫笕思纯躺谥筇茫f太爺一旁陪坐,吩咐:“帶田旺義上來。”眾人役把田旺義帶到,摔在堂下。郭大人并不問話,看夾棍上來。禁卒攜過夾棍,把田旺義夾起;遂又吩咐把他眾惡奴皆帶上來。郭公一看眾惡奴,約有五十余名,皆跪在堂口。郭公問:“爾等是他家什么人?”也有說是家人的,也有說是雇工的,也有說是佃戶的。郭公說:“無論爾等是他家什么人?自將強(qiáng)霸婦女、謀害良民的事,從實招上來。”眾惡奴齊聲說道:“小的等一字不知?!惫f:“料爾等也不肯實說。來人,給我夾起來?!北娧靡弁し咳トA棍,焉有這些夾棍,遂把破桌腿、破凳腿并柳桿棒棍子,用繩盤緊當(dāng)作夾棍。眾皂役把眾惡奴夾起,只聽堂下叫苦“咳喲”之聲盈耳。郭公按狀詞一一追問,眾惡奴口呼:“大人,俺是他的雇工,吃著他的飯,使著他的錢,他支使俺,俺不敢不去。大人問俺這些話,小的們皆不知。田德、張虎子是他心腹之人,他都知道。”郭公聞供,吩咐把眾惡奴夾棍卸了,押在一旁。皂役遵諭去掉夾棍,押在一旁。郭公向田德、張虎子問道:“快將實情招來,免受大刑?!碧锏?、張虎子二人見堂上追問甚緊,又見主人無能護(hù)庇,若不實供,難討公道,只得供認(rèn)。田德遂將自打獵見園內(nèi)美女,定計害王緒章皆是張虎子一人主謀,殺死丫鬟、陷害王緒章并無小的之事。張虎子聞言說:“田德,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何皆推在我的身上,當(dāng)日定計俱是你,你是主人自幼買的家人,你教我做什么,我不敢不聽!”郭公說:“你二人不用分辯,一個是定計謀士,一個是害人兇手,你家主人就仗你二人橫行霸道,皆是死有余辜!”遂吩咐皂役把一伙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跟隨土豪搶親的拉下去,每人重責(zé)四十板趕下去;又傳劊于手把田旺義并家眷及田德、張虎子綁赴法場一齊正法。所有搶來的婦女,令各家認(rèn)領(lǐng);所有霸占的田產(chǎn),令各家持印契領(lǐng)歸原業(yè)主,其余之家產(chǎn)皆歸白金管業(yè)。飭令參府趙烈監(jiān)斬,趙烈遵令而行。
不多時斬訖復(fù)令而退。眾百姓歡呼不止。
郭公將案辦畢,一日起身回朝,出了大名府,經(jīng)過東郊,同城文武官員相送,黎民百姓簞食壺漿相送,內(nèi)中就有王緒章相送,留連莫釋之情,正是:奸臣遺留千載恨,清官感動四方民。
文武官員并黎民百姓送出交界。郭公辭別文武官員并黎民庶士,復(fù)上大路,曉行夜住,饑餐渴飲,非止一日已進(jìn)了北京。
一日,康熙皇爺駕臨保和殿,文武朝參已畢,值日官跪奏:“兩廣總督在午門候旨見駕?!被薁斅勛啵愿纻髦I:“宣郭愛卿上殿。”不移時,郭公上殿,朝參已畢,伏在金闕,口呼:“萬歲!臣請圣安!”皇爺口呼:“卿家下兩廣,那里風(fēng)俗人情以及年成如何?”郭公奏對:“廣東豐稔。廣西春旱,二麥半收,秋禾頗豐,年景亦有五成?,F(xiàn)時廣西桂林府溪山縣出一土豪惡霸,姓宋名雷,霸占民地,搶掠婦女,殘害良家,家內(nèi)蓋下九間長明殿,三宮六院午朝門。造軍器,地穴藏兵,定于八月十五日興兵叛清奪吾主江山,皆依仗總兵同江,同江是宋逆之外甥,同謀不孰。”皇爺問曰:“卿家所言非真,廣西若出此叛逆,巡撫豈不折奏?!惫珡?fù)奏:“廣西巡撫并布、按兩司,皆有本奏,圣主未見,原是朝中有人壓住。這宋雷乃系兵部田貴的姊丈,索國老的義子。他二人蒙君作弊,盜賣江山?!?br>皇帝聞奏,心中疑惑。忽見索艾出班,跪在丹墀,口呼:“吾主,郭秀妄奏不實,臣有辯本,這宋雷是廣西人,千里遙遙與臣并不相識;言他與田貴有親,也是妄奏。若言宋雷、同江二人同謀叛逆,為何不拿問進(jìn)京,面君嚴(yán)究。”皇爺聞奏有理,便問:“郭卿,你可曾把宋雷、同江解進(jìn)京否?”郭公口呼:“吾主,臣奉旨下兩廣專拿貪官污吏、惡霸強(qiáng)徒,以除民害,這叛逆不臣的強(qiáng)徒,豈有不除之理,為臣令廣東總鎮(zhèn)張河把同江拿獲,又拿了宋雷,綁赴法場,令萬民分尸,抄了宋雷家產(chǎn),救了那一方眾百姓?!?br>皇爺未及開言,索艾口呼:“吾主,郭秀明是貪財害民,為臣度量這同江乃是桂林府人氏,是武進(jìn)士出身,作本省總兵。這宋雷必是富豪之家,郭秀知他銀錢糧廣,妄稱宋雷是土豪惡霸,抄了他的家資。那同江乃是宋雷外甥,定然不依。郭秀就說他甥舅謀反大逆,一計而害兩家,天理何在?王法難容!因何不將謀反大逆解進(jìn)京來嚴(yán)審,明白確實方可誅戮。并不解京,自專殺戮,明顯目無君上,妄奏萬民分尸,分明死人口內(nèi)難以對詞。這同江乃兵部田貴的門生,惟恐兵部給他提本明冤,因此奏兵部與臣壓住本章??磥硭秦澵敽γ?,又誣蔑大臣以折朝廷棟梁,理當(dāng)科其罪。臣還有本奏上,現(xiàn)有大名府二府田旺義之家人來京報信與田貴,這田旺義乃系田貴之侄,郭秀乃系兩廣職任,他竟擅敢在大名府抄殺田旺義滿門,現(xiàn)在田貴在朝房寫本奏知吾主?!惫嘣唬骸疤锿x倚仗兵部田貴搶奪良家女為妾,殺奴栽贓,橫行無忌,罪當(dāng)抄滅?!彼靼啵骸八糇锓柑鞐l,有元成縣大名府申詳巡撫,由布政詳奏。你奏田旺義搶良栽贓有何憑據(jù)?”康熙皇爺雖是明君,一時被索艾巧言蒙住,遂降上諭:“郭秀枉殺無辜,誣劾大臣,罪不容赦?!憋喼笓]使把郭秀推出午門斬首。御前侍衛(wèi)同指揮使遵旨,把郭公綁訖,推出朝門。不知郭公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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